2月22日,邊界特委以“毛委員來信”為由,要袁王帶部隊到永新縣城聽候整編。袁文才、王佐欣然聽命,帶領隊伍按時抵達永新。特委將他兩人的住所分開。袁文才住尹家巷22號,王佐住尹家祠。晚上,邊界特委召開會議,指責袁文才有5條罪不容赦的錯誤,即反對特委領導,勾結土豪惡霸,破壞分田,受編不受調。袁文才這才發覺特委是想朝自己開刀。他依據事實,逐一予以反駁,說得彭清泉、龍超清、朱昌偕等人啞口無言。
“那你到底有沒有錯誤?”彭清泉惱羞成怒地質問道。
“我是有錯誤”,袁文才從容鎮靜地回答說,“但是,我的錯誤決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樣子。”
王佐也氣衝衝地起來幫腔,“你說破壞蘇維埃,我老庚是邊界蘇維埃政府主席,豈有自己反對自己?寧岡在邊界各縣中分田最早,袁團長要是反對,這田地能分成麼!”
“王佐,你別太放肆了,當心我處分你。”彭清泉“叭”地一聲把手槍拍在桌子上。
“處分算個屁,老子照樣吃飯、睡覺。”性情豪爽、粗狂不羈的王佐也火了,將身上的駁殼槍取下,使勁摔在桌上,震得灰塵飛揚。
會場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大家不歡而散。
會後,王佐感到事情不妙,私下拉著袁文才,悄悄商量:“我看這次怕是凶多吉少,還是把部隊拉走,到九龍山去吧!”
“我們來永新,是奉毛委員之令。中途離開,總是不太好。相信毛委員會來解決問題的。”袁文才篤信毛澤東。
“看會場上那些人有恃無恐的樣子,怕是大有來頭。”王佐猜測。
“毛澤東要是起這種心腸,天也會黑半邊哩”,袁文才指責說,“你王佐是牛眼看人,把人看得木桶般大,嚇破了膽子。”
王佐忍不住反譏,“你袁文才現在是鵝眼看人,把人看得太小了,刀架在脖子上還不知道是在受死。”
袁文才、王佐這兩位親密無間、患難與共的兄弟,第一次發生了公開的激烈爭吵。這也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爭吵。
就在袁文才、王佐為今後的去向猶豫為難時,邊界特委負責人連夜趕往紅五軍軍部駐地。
“袁王要反水,事情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彭德懷有保留地望著特委書記朱昌偕。“去年五、六月間,王佐率特務營和五軍共同行動打酃縣、桂東、城口、南雄時,還不壞,不算太蠻橫,不致如此嚴重吧!為什麼變化這樣快呢?”
彭德懷對袁文才不十分熟悉,但對王佐很有好感。據紅五軍老戰士追憶:
彭德懷轉過身對滕代遠、鄧萍說:“你們對王佐印象如何?王佐隨五軍行動時,還是表現好的,對五軍是不懷疑的。那次隨五軍到南雄,是王自己提出來的,我們未向他建議過,要是王佐有私心,他就不會隨我們出去。”
“那是以前的皇曆了。王佐反動是袁文才挑撥起來的。袁文才從東固逃回來後,把‘六大’決議中關於與土匪關係的內容念給王佐聽,並說‘無論我們怎樣忠心,他們也是不會信任的’。王佐最聽袁文才的話,所以一同反水了。現在永新縣城內部是袁王的人,他們有將邊區參加縣以上聯席會議的同誌一網打盡的可能。事情萬分危險,請求五軍立即出動挽救目前的危局。”朱昌偕懇切地說。
“彭軍長、滕黨代表、鄧參謀長,救救邊界黨吧!那兩個土匪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呀!”王懷顯露出憂心如焚的神情。
按照黨的組織原則,紅五軍駐紮於邊界特委地盤內,應接受當地特委調遣。彭德懷、滕代遠、鄧萍見他們說得如此緊急,不加多思,便命令郭炳生帶紅五軍四縱隊前去永新救急。
24日拂曉,第四縱隊會同永新、蓮花、茶陵等縣赤衛隊包圍袁、王駐地。為防止混淆,郭炳生命令四縱隊戰士臂上紮上“白帶”,以便與紮紅帶的袁、王部隊相區別。
事先,四縱隊戰士還將由永新縣城通往寧岡的浮橋中段撤去橋板。
戰鬥打響了,特委書記朱昌偕率先衝進袁文才的房間,將他射殺於夢鄉。王佐聞訊出逃,溺水而亡。李壽軒親眼目睹了王佐的死情,他說:“王佐大概聽到槍聲,就馬上衝出去了,永新縣城他熟得很。我當時執行的任務是守在城牆門口的城牆上頭,袁文才打死以後,我們看見王佐往浮橋上跑,部隊也讓王佐跑,浮橋是用船搭的,中間的船沒有了,結果王佐也被淹死了。”
袁王部隊的士兵也受到清洗。
就這樣,一支被國民黨清剿多年始終未能如願的勁旅被分解了,泯滅了,他們的英雄業績隻能由故老相傳而被人們熟悉。
捕殺袁王的直接後果是丟失了井岡山軍事根據地。袁文才的部屬和王佐的手下、親友回到井岡山,索性公開高舉白旗反水,放了羅克紹,武裝起來與共產黨紅軍為敵。
宛希先的預言成為事實。由於殺戮袁王,當地百姓對紅軍十分冷淡,對紅五軍尤其反感。在“解決”袁王之後,邊界特委對其餘部仍不放心,請求紅五軍上山“搜索”,五軍派三縱隊四大隊執行這一任務。戰士們在搜索中,親眼看到當地群眾對紅五軍行動很反感,而對袁王部隊則倍加愛護。戰士們問:“王佐部隊上哪裏去了?”群眾回答說:“我們不知道。我隻知道紅五軍反水了……”
毛澤東得知自己耗盡心血改造培養的兩位驍將被殺後,非常難過。他認為這兩個人殺錯了,這是不講政策。
在錯殺袁王的問題上,彭德懷和五軍軍委負有一定的責任,這主要是未作細致、縝密的調查,輕信一麵之詞,以致鑄成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