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燦頭痛欲裂、昏昏沉沉,全身的骨骨節節都好像要散架般酸痛不已,好像是被無數雙大手,將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骼,甚至是每一條筋肉血脈和五髒六腑強行的拉扯開,再又胡亂的憑湊在一起,這種傷痛和苦楚表現在任何一個具體的部位和具體的細節上,讓他無法形容卻又銘心刻骨。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時間似乎已經停頓,讓他體會不出自己到底還是不是仍然活著,他用力吸了口氣再重重的呼出,以此來證明死亡是否確實存在,空氣清馨中略帶著一股淡淡的甜甜的青草味道,他慢慢的睜開眼睛,腦袋還算清醒,致使思緒還停留在過去的某個環境中。
追趕、被砍殺,然後奔逃、被圍堵,走投無路之下……最後是……
他隻記得在一個高速旋轉的極具吸附能力的龐大機器裏麵,他無法抗拒的被擊打成無數的碎片,然後這些碎片再次被擊打成更小的塵埃狀粉末,隨著爆閃的耀眼白光和強烈的巨大轟鳴,一切才歸於平靜。發生的這些好像並不太遠,又仿佛過去了幾個世紀,崔燦定了定情緒,轉頭向四周望去,這是一片猶如童話世界般的叢林,星星點點的光亮在參天大樹周圍來回環繞,不知道是夕陽還是晨光在巨大樹冠的縫隙間普灑,拖出一條七彩的色帶,一絲一縷的薄薄霧氣在這些光線中輕輕柔柔的飄動,恬淡而幽靜,猛然間,傳來幾聲“啾啾”“喳喳”此起彼伏的鳥鳴,一些長著長長尾巴五彩斑斕的漂亮鳥兒,“撲啦啦”扇動著翅膀,不時的穿林而過,好像是在提醒崔燦,現在是清晨,它們也是剛剛起身。
崔燦慢慢地直撐起身體,極度的虛弱感使他倍感吃力,平時毫不費力的簡單動作,這時卻消耗了他大部分體力,呼吸急促汗如泉湧,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一眼望不到頭的森林將他包圍在中間,略顯昏暗,潮濕而涼爽,對緩解他身上的痛楚有很大的幫助,使他的記憶停留在最後的那一道耀眼的光亮中,但是,也就是短短的半秒鍾左右,他就暈厥過去,所有的記憶也就到此為止。
高大樹木的樹葉枝杈並沒有折斷的痕跡,他好像是被憑空仍在地上,除了全身感受到疼痛以外,再沒有一處可以看出他曾經是一團煙霧或塵埃,崔燦輕哼了一聲,無心思考這麼無聊的前因後果,隻要他還活著就好。
“我靠!”崔燦收回思緒,不禁啞然失笑,他全身上下光光溜溜、清清爽爽的不著寸絲片縷,有幾處早已經結塊的泥土,粘合著青草緊緊地貼在胸腹間,一叢蓬鬆茁壯的黑森林像浮草一樣被輕風吹向一邊,茁壯而挺拔的“武器”一柱擎天,青絲紅線撐得滿滿當當,油光水亮的頂端,居然有一隻紅殼黑圓點的七星瓢蟲,正昂首挺胸地站在溝壑中央向遠處耐人尋味的極目眺望。
“嗤……”崔燦不由得輕笑一聲,屈起食指彈掉這個放肆的搗蛋鬼,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許多,他又休息了片刻,努力的站了起來。
入眼的是翠綠得讓人興奮的草地,就像鄂爾多斯羊絨毯一樣順滑和輕柔,踩在上麵有一種軟軟綿綿的舒服感,他走了兩步,活動了一下脖子轉了轉腰,酸痛正奇跡般的一步步緩解,好像是睡錯了姿勢壓迫了血液循環一樣,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實質性的傷害,此時正在慢慢的舒緩過來。
“轟!”
腦際一聲暴響,使猝不及防的崔燦感到頭暈目眩,勉強地扶住樹幹才不至於重新摔倒在地,卻怎麼也忍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疼痛,齜牙咧嘴地抱著腦袋緩緩蹲了下來。在他頭腦內的正中央,正有一個櫻桃般大小的圓形顆粒,在高速旋轉中逐漸的形成,猶如燃燒的火焰一樣,騰騰地發出耀眼的白光,隨之,一層一層青白色的光暈在不斷的擴散開來,迅速的充實著他整個身體。
嚴重扭曲變形的筋肉血脈和高度錯位的五髒六腑在光暈的籠罩之下,開始支離破碎進而形成粉塵狀顆粒,同時,又重新組合在一起,像是一個非常高明的外科手術,把原本亂七八糟雜亂無章的身體整理得井井有條,崔燦的疼痛在一步步的緩解,血脈在暢行無阻、骨骼在融會貫通、肌肉變得更加強勁有力、頭腦也開始清晰明朗。
崔燦大感奇怪,卻也無從解釋如何就稀裏糊塗的重獲了新生,而且似乎有某種奇遇在他的身上正在發生。突然,有幾點杏黃色的光亮從崔燦的後腰間繞了出來,不是像螢火蟲那樣的一閃一閃,而是並不微弱又一點也不刺眼卻足夠引起他注意的持續亮點,就像是壞了燈泡的漆黑樓道裏,夜光手表上的刻度,清晰卻一點也不張揚,它們盤旋而下,頗感興趣地在那叢黑森林和一柱擎天旁繞來繞去,最後緩緩升了上來停頓在崔燦的麵前。
“啊!”崔燦嚇了一跳,這是一些隻有指頭大小的金發小女人,長著一對蝴蝶一樣的大翅膀,卻又薄如蟬翼晶瑩透明,她們千篇一律地用一小片青草遮擋在胸前和胯下,露出潔白光滑的腰身和四肢,光著的雙腳一前一後,緊緊地並攏交纏在一起,好像很擔心這一小片青草會無意間滑落,又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迫切的希望,她們的腦袋上麵有兩根粉紅色的細長觸須,盡頭連著能發出杏黃色光亮的小圓點,她們正用一雙有著長長睫毛的美麗的大眼睛與崔燦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