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的某一天,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多倫多市政廳門前、混凝土地麵的內森·菲利普斯廣場。在這個秋意盎然的8月下午,一群參加婚禮的人們正向廣場走來。婚禮派對規模不大:新娘希瑟和新郎格雷格、雙方父母、一位姑媽、兩個叔叔、一個帶著未婚妻的表弟和一位單身的朋友,一對說唱藝人和著節奏為他們表演,周圍一群小孩子在鼓掌。婚禮參加者們三三兩兩地漫步著,走過亨利·莫爾的雕塑傑作“弓箭手”,來到因為是周末而安靜關閉的市政廳大門前。
大家擠進電梯,來到三樓,遇到另一批參加婚禮的人,他們正在焦急等待晚來的賓客。新娘很年輕,穿著純白的婚紗,肩上有深藍和血紅兩色的刺青,與她的一襲錦緞拖地長裙和白色的捧花形成鮮明對比。電梯門突然打開,出來幾個推嬰兒車, 穿高跟鞋、迷你裙的女人。前一批人湧進婚禮大廳。希瑟和格雷格他們坐在空出來的椅子上。
希瑟穿著一套閃光的無袖夏裝,圍著披肩,戴著粉色項鏈,挎著銀色的手提袋(都是借來的),腳上是嶄新的派勒斯便鞋。神采奕奕的格雷格穿著深灰套裝,配一條粉色條紋領帶。他們和賓客們低聲交談著。格雷格心想,這是十年多來他第一次看到他母親和父親出現在同一個房間裏。在場等待的每個人都很放鬆、愉快。很快,前一批參加婚禮的人出來了,簇擁著一對新人走向電梯。
婚禮大廳內播放著古典音樂,希瑟的父母陪同女兒走過狹窄的過道,本地治安官穿著長袍,打扮得像個牧師一樣,開始為他們舉行簡短而動人的結婚儀式,包括詢問賓客們是否願意幫助希瑟和格雷格履行他們的結婚誓言。大家紛紛點頭,身體坐得更直。他們不僅是見證人,也是慶祝儀式的參加者。格雷格麵向希瑟,聲音有些顫抖地重複他的誓詞:“我小的時候,我妹妹有一件T 恤衫,上麵的圖案是一條雷龍,一個小女孩騎在它的脖子上,還印著一句話:‘他跟著我回了家,我可以留下他嗎?’我就像那條雷龍,跟著你回家。而且,我的愛,很高興你留下了我。”希瑟忍住激動的眼淚回應道:“你擅長言辭。我擅長畫畫。所以,我不會說什麼的,我會給你畫一幅畫來代替。”她要畫的是他們在一起14年來的全景畫:兩個棕色的盒子,裏麵裝著兩人的信件;充滿了泡泡和棒棒糖的雷灣的天空;一座細長的維多利亞式房屋,牆上全是釘子眼,房子裏都是吃的;兩條獵犬在海灘上一起吃冰淇淋;拉斯維加斯的火烈鳥和芝加哥大餐;兩台並排的筆記本電腦,播放著他們喜歡的歌曲;一份隱藏著愛情信息的報紙;一隻晨鳥和一隻貓頭鷹;手拉著手接吻。
接著,希瑟提高聲音完成她的誓言:“我會畫一架飛向一個不知名的國家尋找一個不知名的孩子的飛機。我會畫快樂的過去、奇妙的現在和激動人心的未來。我會畫下14年來我對一個男人——我的丈夫和最好的朋友的愛。把這些加在一起,我會畫下你和我。”
我流淚了(作為他們的朋友我榮幸地參加了這個儀式),我周圍大部分人都流淚了。過了一會,治安官微笑著朝我們揮揮手。“好了,”他宣布,“現在你們真的結婚了。”
我們離開市政廳,乘坐出租車來到希瑟和格雷格的維多利亞式房屋,他們打算在這裏愛護和養大那個不知名的孩子,而且這個孩子來自一個不知名的國家。兩人委托的兒童收養機構建議他們結婚,因為他們隻能把孤兒托付給正式結婚的配偶。寬敞的花園中點著鍛鐵燈籠,他們還邀請了鄰居和朋友前來慶祝這一最為傳統的盛事:基於希望一起撫養孩子的想法的婚姻。
多年來我一直在準備這本關於婚姻的書,我參加過很多婚禮:我兒子的、我弟弟的、我以前的學生的,還有最近希瑟和格雷格的。我們的社會總是哀歎婚姻是個即將衰亡的製度,但現實情況是我們大部分人都會結婚,還經常再婚。在研究和組織材料的時候,我頻頻為過去到現在的各種巨大變化感到震驚——甚至也為那些至今沒什麼改變的事物感到震驚。
《婚姻史》是一套三部曲作品的第三本,前兩本分別是《獨身史》和《情婦史》。這本書探討的也是數個世紀以來男男女女之間的故事。但是與《獨身史》和《情婦史》不同的是,《婚姻史》主要討論北美地區的曆史和我們的歐洲祖先的往事。我還將在這本書裏闡述和分析今日婚姻的狀況,定位和討論與婚姻發展曆程有關的最重要的問題。換言之,《婚姻史》的潛台詞,是過去與現在的聯係,婚姻曾經是什麼樣子以及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希瑟和格雷格是這個潛台詞的縮影。他們結婚的時候,已經共同生活了14年,最後的10年是在一座寬敞、綠樹成蔭的維多利亞式房屋裏度過的,社區裏的狗很多,包括他們的兩條獵犬(也是他們的孩子)。他們認為自己是真心的結合,因為通過這種關係可以真正感受到快樂和滿足。他們有各自的職業、愛好、朋友、家庭,並且彼此擁有。但是因為不能生育又想要孩子,他們希望能夠收養,為了這個目的兩人正式舉行了婚禮。現在同過去一樣,孩子——無論你想不想要——都是婚姻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