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淩龍,掛了順子的電話以後,我端詳著手中這片從窗外飛進的白樺葉,出了神。

上世紀九十年代,這座小城還是一片混亂。時勢造英雄,那時剛初中畢業的我也想闖出一片天地,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會連累家人。九零年十八歲的我避開紛爭,我決定一個人獨闖“江湖”,憑借矯健的身姿,我攀爬於各式老舊樓層間,過上了夜間工作白天休息的日子。

計劃趕不上變化,生活並沒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又回到了黑幫,漸漸的,我也擁有了一幫要好的兄弟。為了搶地盤,打架成了日常小事。

九三年二十一歲的我在這座小城闖蕩已經三年有餘,靠雙手打出了一些名頭和地盤。但整日的鬥毆也讓我很擔心,為了讓家人和兄弟過上好日子,我決定固守領地,不再參與紛爭。有同期勢力的彼此承認,一些小問題也容易解決,日子總算安穩了些。

夏天天氣悶熱,跟往常一樣,我走進張大娘粉店叫了碗米豆腐。張大娘是個單親媽媽,丈夫逝世後時留下了些錢,她用來開了這家米粉店。

見大娘滿頭大汗,我開玩笑說:大娘,生意挺紅火喲。

大娘笑著應答:這西苑街還好,其他地方亂得很,整天打鬧,生意都難做。

隨便嘮了幾句,米豆腐終於好了。沒有什麼事比在大熱天裏吃碗米豆腐更愜意的了。

看著給我端碗筷上來的妹子,我猜想,她應該是縣一中的學生。那個時候上學難,很多暑假不回家的學生都留在城裏打工掙錢。那時候,一心想要闖事業的我還沒談過戀愛,我喜歡能吃苦的女孩,也時常尋思著能找個紅拂女、孟光那樣的好妻子。(我雖然還沒有談過戀愛,但也渴望找一個孟光那樣的好妻子。)

這個女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秋天到來,樺樹瘋狂掉落,街道上滿地的葉子,我走進一家新開的書店。

書香真是溫暖。這些年的打拚,我很長時間都沒碰過書,初中那會兒,我就喜歡看書,特別是文史、科技方麵的。一有空閑,我就泡在學校閱覽室,寫出來的作文更是令老師嘖舌。但我並沒有考入高中,除了語文這科優勢以外,我的其他成績簡直一塌糊塗。往事隨風,隨手挑了本《看世界》坐下閱讀,對麵女孩抬頭看了下我,我一愣,相視一笑。看著妹子手中的高二複習資料,心想我猜對了,她真是個學生妹。

手裏的雜誌忽然沒有了吸引力,正當我心煩意亂的翻看手中的雜誌的時候,順子進來了。

搭肩走出書店,我笑著捶他胸:你小子夠精,找到這裏來了。

他嘴貼近我耳根:哥,塘口的虎哥設宴邀請一起混的兄弟去喝酒。

順子小我幾個月,兄弟們多了,得有個龍頭,他相信我能帶領好兄弟們,所以推我坐上第一把交椅,我信任他,加上順子辦事效率高,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去辦。

地點在縣一中斜對麵的淩晨酒店。

我嘀咕著:虎哥在小城的地位就像上海灘的黃金榮了…

順子接口道:是啊,他出道比咱哥倆可早多了,所以你必須去。

下午六點,我和順子走在將軍路上,我眉頭緊鎖,思索著各派新勢力強勢崛起,比前些年的我們還玩命,這條道不太好走,不知該不該換條道,可要換,又該走哪條道…

進到包廂,裏麵已經來了十多人,都是各勢力範圍的大佬。大家都認識,互相打過招呼入座,彼此也都是混在道上有些時候的人了,難免深沉老練,包廂裏靜的可怕。隨著虎哥的入場,人員到齊。菜沒上先議事這是規矩,該吃飯時隻吃飯。

虎哥開門見山:現在新勢力崛起,大家怎麼看。

酒桌上大家四目交投,都表示出一絲憂慮。

虎哥接著說:正如大家所擔心的,新勢力間玩命拚殺,甚至也威脅到了我們。前些年,淩龍兄弟提出合安一方,大家過上了些安穩的日子,莫非如今又要掀起腥風血雨嗎?淩龍兄弟,要不你再給他家說說你的看法?

虎哥是個人物,防微杜漸,我想他是想再次聯合大家以起震懾作用,這卻正合我意。

我起身道:承蒙各位瞧得起淩某,我認為我們應該立下盟約,共同努力,這樣他們也會有所顧忌,如此能再安穩幾年,幾年後再看形式而定。

虎哥拍手稱好,轉而問其他人怎麼看。

他們互相看了看,也同意了。有虎哥這個龍頭在,他們沒理由不同意。

該談的談完了,酒桌上大家痛快淋漓,象征性的喝了幾杯,我就裝不勝酒力。到大家開始東倒西歪時,我便起身告辭了。

街上已是熟悉的城市夜景,順子提議把今天的事先給弟兄們交代下。不是太晚,從縣一中下邊的小巷到西苑街不用多久。我們總是走那條道,即便小巷漆黑一片,但我們早已習慣黑暗。

順子突然問我:哥,你的策略很好,但正如你說的,幾年後呢?

猛抽口煙,沒作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

“你們走開…”

有女孩的聲音?

走進一看,一群人正把一個女孩圍在角落。

一黃毛一臉壞笑:還裝純,晚上敢走這條道不是什麼好鳥。

“我,我是縣一中的學生,到書店看複習資料,為趕時間才走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