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蔣鑫、王紅林和施寧傑三個境遇天差地別的孩子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來自單親家庭。失去父親的蔣鑫與奶奶相依為命,母親改嫁之後也曾起意接他過去,臨走之前蔣鑫卻反悔了—孝順的他不放心讓奶奶一個人留在這個小山村裏。
蔣鑫的媽媽已經再婚,蔣鑫有一個和他同母異父的小弟弟,他也很喜歡弟弟,但若說不羨慕弟弟有父母的寵愛那是假的。
離世的父親是他心中最大的痛。他時常把父親的摩托車擦得幹幹淨淨。父親就是騎著這輛車離開世界的,他在擦拭車的時候就會想起父親,想起父親曾經用這輛車載著自己一路飛馳。曾經他也想用同樣的方式回報父親,帶他在鄉村小路上兜風,可他卻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是個活在過去的孩子。父親是他心底難以愈合的傷口,每每碰觸都是鮮血淋漓,父親這個詞是蔣鑫的禁區,但凡學校有人提起他過世的父親,他就像瘋了一樣跟對方打得頭破血流。
他一直活在傷痛中,從未離開。
和沉默內斂的蔣鑫比起來,王紅林則活潑開朗許多。紅林的父母離異,和奶奶還有大伯生活在一起。大伯因為礦難脊柱受傷,從此癱瘓在床徹底失去勞動能力,他用十字繡打發時間和補貼家用。
在這個艱難的家庭裏,王紅林表現出比同齡人更多的成熟和懂事。因為奶奶要忙於農活,日常生活的重擔就落在她稚嫩的肩膀上。每天她照顧臥病在床的大伯,洗衣服做飯是常事,放學後她熟練地刷洗衣服翻鍋炒菜,這樣勞碌的日子她絲毫不覺得艱苦,每天總是樂嗬嗬地跟小夥伴們玩在一起,在王紅林看來,生活沒有太多讓人悲觀的理由,除了一件事。
她總會想起離家出走的媽媽。
媽媽有時會回到八仙鎮,明明可以上來看她卻不來,難得有閑工夫的王紅林會坐在門口癡癡地望著不遠處,希望有天能夠看到媽媽熟悉的身影,有幾次以為是媽媽而興衝衝地跑下去,但更多的,是失望而歸。
“她有兩個孩子,她不要我了。”王紅林這樣說,“我恨她,有時候又想她,恨啊想,想啊恨……”她的小臉寫滿了寂寞,沉寂地垂下眼簾,止住了下麵的話。
二
他們的傷口,在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後開始一層層地暴露。
施寧傑接他們兩人去狂歡,酒吧的光怪陸離、蛋糕的精致美味、派對的High到極致……這些原本隻在電視裏見過的場景讓兩個孩子有了親身體會,可這些狂歡的快樂卻被兩人抹奶油的開玩笑動作所打破,王紅林氣蔣鑫弄髒了她的衣服,蔣鑫怪王紅林小題大做,一對本來關係融洽的兄妹因此陷入了冷戰。
蔣鑫在派對後哭了,因為他擔心遠在家鄉的奶奶,好在有施寧傑體貼的關心,他暫時按捺下那顆擔憂的心,開始了城裏的交換生活。
從大山走出來的蔣鑫和王紅林第一次走進漂亮的貴族學校就受到了老師和同學的熱烈歡迎。敏感而自卑的王紅林被這場麵震撼到了:“好激動,也好害怕。他們就嘻嘻哈哈地笑我,我有點著急,腳也發抖,怕他們看我長得這麼醜。”
王紅林的擔心很快就被同學們眾星捧月的簇擁漸漸打消,生性活潑的她比性格內斂的蔣鑫更加受同學歡迎。他們第一節體育課就是培養團隊協作的綁腿跑訓練,王紅林和蔣鑫還不能完全適應這種城市學校的競技方式,一次次的摔倒讓紅林受了傷,蔣鑫對此有些心疼,也覺得這是拉近兩人關係的好機會。
可麵對一次次來給自己送鞋子送飯的蔣鑫,王紅林表現得並不是那麼領情。
王紅林身上的一個改變出乎所有人意料,在來到城市以後,她居然變得嬌氣了!她對比自己年長的蔣鑫頤指氣使,讓他給自己洗腳,甚至對洗腳是用肥皂還是浴液也頗為挑剔;而蔣鑫的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他說的話紅林不聽,他的關懷她也挑剔,他氣得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隻能狠狠地悶聲吃飯。
三
蔣鑫和王紅林被選為值日生,一千多人的管理對他們而言是莫大的挑戰。兩個人的差別就表現出來了:王紅林十分較真,眼中容不得一點沙子,她嚴厲地教訓不好好放餐盤的同學,對浪費食物的同學加以警告,活脫脫一個小警察的樣子;蔣鑫就有點畏畏縮縮,他總有點放不開,對於不遵守規定的同學他幾次勸說無效也就放棄了,他坦言原因:怕挨打。除非是因為父親的事情,不然這個孩子不會輕易揮起自己的拳頭。
比較以前的《變形計》中農村孩子的懂事,這一期的蔣鑫和王紅林在城市裏暴露出很多性格上的缺陷,曾經在家照顧大伯洗衣做飯的王紅林連辮子都要勞煩室友梳,曾經在家鄉備受好評的孩子蔣鑫變成了暴躁的刺蝟,動不動就紮人。
也許這樣的他們,才是真實的。
王紅林身上的嬌氣不過是她渴望愛的另一種表現,母親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她,從小到大,她不曾體驗過在母親懷裏撒嬌的感覺,奶奶和大伯再疼她,也無法替代母愛的關懷。紅林從骨子裏渴望被寵著慣著捧在手心的待遇,同寢室的姐妹媽媽來探望,看著人家母女親熱幸福的樣子,她的臉上寫滿了羨慕,卻竭力裝作不在乎母親的樣子:“我討厭她,她是一個壞女人!”可是深深落寞的表情卻出賣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