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教皇的筆記(1 / 2)

聖光240年,聖光教廷,金色曙光大殿內,一處簡約而高雅的書房中,教皇法爾班克斯趴在寬大的柚木書桌上睡著了。

他身邊是橫七豎八的典籍與卷軸,幾張發黃的舊紙片散落在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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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來曆

聖光39年7月,班尼迪克二世

我,教皇班尼迪克,此時內心不安,因為即將到來的靈魂裁決。

縱我一生,這種事做過何止千百次,但我仍十分不安。

我並非因被裁決者的強大而不安,盡管他是護國公蘭斯洛,是獨裁的皇帝,是天選的英雄。

樞機主教們的引導成功了,剛才坐在教皇的王座上的我,現在置身於一個漆黑的洞穴中。

這就是蘭斯洛的內在世界,同所有凡人一樣,入口處是一個漆黑的洞穴,我知道那洞外必定廣袤而凶險。

我眼前豁然開朗,蘭斯洛的內在世界大無邊際,群山,河流,盆地,峽穀,城市,村莊,真是應有盡有,所謂的胸懷天下,正是指這個。

我的不安應驗了,即使在內在世界,我依然無法感知蘭斯洛的精神本源!這超出了我對空間法則的理解,我隻好憑著感覺瞎走,一路做著種種猜測與聯想。

我走過宏偉的城市,穿過寬敞明亮的街道,婦人與孩子們看到我走來,停下手頭的事情,熱情呼喚著我的名字,請我去那漂亮的小屋中做客,我並不答話,那是蘭斯洛的偽善,那是危險的陷阱。

我走過寬廣的平原,穿過兵荒馬亂的戰場,高大的巨人們看到我走來,停止激烈的廝殺,輕蔑粗魯的對我挑釁,齜牙瞪眼仿佛要撕碎我,我匆匆的低頭走過,那是蘭斯洛的心防,它看似銅牆鐵壁卻是漏洞百出。

我走過漫漫的荒野,又渴又餓簡直就要昏倒,沙地上隨處可見水罐與食物,我碰也不碰一下,那是蘭斯洛的布施,那水罐上寫著鄙夷,那麵包上寫著輕蔑,他給予弱者衣食和庇護,卻並不是因為同情。

我走了七天七夜,走過無數或美或醜的風景,見過無數各色各樣的人物,我既不說話,也不吃不喝,也不停下腳步。蘭斯洛的內在世界非常寬廣多樣,這配得上他豐富的一生,但歸根結底沒有脫離人的範疇。

直到我覺得自己就要累死在這世界中,我才終於來到一座與蘭斯洛的宮殿幾乎一摸一樣的城堡中,我無視那些或猙獰或慈祥的居住者,將城堡翻了個底朝天,費盡力氣挪開那些厚重的書櫃後,發現一道隱蔽的暗門,我打開它,在一片黑暗中,沿著蜿蜒盤旋的樓梯向下走了整整半日,才來到一個昏暗的小屋中,那小屋中空空如也,甚至連牆壁也沒有,活像一塊地板鋪在茫茫的宇宙中,四周都是一片無邊際的漆黑。

蘭斯洛的本源依然不在這裏,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金色的天使雕像靜靜的躺在地上,那雕像隻有手指般大小,當我靠近那個雕像欲看個究竟,它卻忽然炸開來,在金光與煙霧中幻化成一個高大的長發人。

那人背生六對羽翼,穿垂地的長袍,須發潔白如雪,目光炯炯若電,周身發光像爐中熔煉的銅,聲音洪亮如河中奔流的水,他的額頭像太陽,閃閃發著金光,刺的我根本無法看清他的麵孔。

是一位高貴而聖潔的六翼大天使!我趕忙恭敬的跪拜。

‘班尼迪克——你來!’那人呼喚我的名字,我不敢不服從。

六翼大天使帶我以無法想象的速度遊曆了蘭斯洛的整個內在世界,途中他不斷的對我講述著這個護國公一生的全部經曆,種種善惡美醜均可在這內在世界中找到佐證,在旅途中,我見證了蘭斯洛如何成長為一名英雄,又如何完成了至高神賜予的神聖使命,然後又是如何迷失了自我,陷入墮落的深淵,這一切看上去都是合情合理,簡直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