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佛爾郡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大郡,如果拿來和讚蒂亞相比,它連可憐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對於旅客或是商隊來說,幾乎每天都能趕到下一個溫暖舒適的休息場所無疑是再幸福不過了。這塊原屬於菲提諾公國的土地於公曆七七七年正式納入神聖同盟的版圖中,雖然當年同盟得到它的手段並不光彩,刺殺、投毒、強奸種種卑鄙手段無所用之不及!但眼下即使公國本身都已經淪為了神聖同盟的附庸,還有誰會在意那段無傷大雅的過去呢?曆史是嗜血的,它隻會記住那在血與鐵中誕生的榮耀,不論惡與善,隻要是巨人就行;曆史不會記住平凡的像草一樣的人的生活,人的深情眷戀,痛苦與死亡,都無關緊要。
在進入下一個城鎮的路上,羅恩全部的心神都糾結在海克赫德主教那番話上,即使把它看作是一個威脅也說得過去。背叛與死亡,幾乎可以說綁在了一根繩子上。
那是在民間廣為流傳的《榮耀史詩》上麵的記載,一次魔法師們向光輝教廷要求合法地位的大決戰。起因是教廷以非常殘酷的手段處死了九名魔法師和他們的弟子,被徹底激怒了的同伴們幾乎全都投入了那場慘烈的戰爭,而一直站在法師陣營最前線恰恰就是死靈法師和他們毫無痛苦與畏懼的亡靈大軍!麵對這些操縱死者的魔鬼,殊死抵抗的光輝神信徒們為了不使自己死後也為死靈法師效力,他們開始舉起聖火,焚毀一座座殘破的城市,到了戰爭後期,甚至連祖先的墳墓中的屍骨都被挖掘出來焚燒殆盡,骨灰也被吞進親人的肚子裏,不給敵人留下哪怕一絲材料。絕望中的人類用更深沉的絕望來抵抗死靈法師的咒語和骨杖,那悲壯的氣息足以令光輝神為之讚歎。這場空前的大災難一直持續了近五十年,直到無可奈何的光輝教廷被迫承認了魔法師在整個西大陸的合法地位。對魔法師們來說,他們的確贏得了夢寐以求的生存權利,但損失無疑也是慘重的,古老而神秘的血統幾乎消耗殆盡,找不到擁有天賦的學徒,魔法的力量也在時間的洪流中漸漸彌散。這樣看來,也許教廷才是真正的贏家,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將在一場時間的賽跑中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從虛無中站起來吧,我忠實的仆人!”
羅恩始終覺得死靈法師的懵醒咒語不可能這麽簡單,一定是那些編書的家夥們胡亂杜撰出來的!但這些都無所謂,重點是死靈法師的可怕之處無疑是公認的。一想到可能被那種對手盯上,他就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比起鎮教堂的規模,這裏的夥食實在不怎麼樣。聽說這裏的廚子是那個身材高大的教堂神父他表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水平問題。也許寬容的海克赫德主教大人已經記住了這位神父的大名?誰知道呢。比起這個,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關心。
行屍走肉般的下車,行屍走肉般的吃飯,然後行屍走肉般的回房間,甚至連威廉叔叔和騙子博比和他打招呼都沒看見。當然,即使看見也裝看不見。
他將自己反鎖在黑漆漆的房間裏,決定好好思索一下未來的路到底應該怎麼走下去。放棄是決定不可能的,但這種事找別人商量也隻會在增加別人負擔的同時凸現自己的軟弱而已,對實際情況沒多大幫助。和一位威力強大的死靈法師對抗?這主意聽起來似乎蠢到家了。所以他必須得先有個自己的主意,然後才能讓威廉叔叔他們知道。
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海克赫德主教那張慈祥的笑臉,不過可惜現在對此的唯一形容就隻剩下“麵目可憎”!如果不是小命還得靠他維護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那張虛偽到極點的麵皮撕下來做成抹布擦地板,看看地板會不會變得更黑!
無賴、流氓、騙子、敗類!羅恩把那些別人常常塞進自己褲兜裏的詞通通都扔給了主教,並且在心中大聲咒罵正是這個無恥、卑劣的神棍玷汙了他對至高光輝神的忠實信仰,是全體光輝神信徒的公敵!不過至於“虔誠”的羅恩教友到底參加過幾次芬利鎮教堂主持的公眾彌撒,這恐怕就隻有天知道了。
收斂,收斂,再收斂!他必須得在外人麵前保持平常的樣子,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真實表情實在不符合他陰暗的心理。
當一臉鬱悶的羅恩抱著腦袋趴在床上打滾兒的時候,就在教堂對麵的一間臨街的客房裏,一項針對他的陰謀悄然啟動了。
“喂,想好了嗎?跳蚤。”諾頓把窗簾掀起一條縫隙,悄悄向外張望。
“跳蚤?”一團粘稠的黑色霧氣猛然在旁邊跳了起來,他漸漸化成一個人型的影子。“你怎麼可以給一位高貴的巫妖大人起這麽惡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