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玩手機！馬上都動手術了……”
老媽將我手上的手機一把奪走，直接給關機，我委屈道：“哎媽，讓我跟朋友們道個別嘛！”
“別你個頭！”母上在我頭上敲了個爆栗，怒瞪了我一眼，轉身嘴裏輕聲念道：“童言無忌，菩薩保佑……”
一會後，門口進來幾個護士，推著手術車進來，老媽和女友優優小心翼翼的扶我起身，再躺倒在手術車上，護士推著車子往手術室而去。
“默陽，你別擔心，手術會很成功的，也不要擔心後遺症……”優優緊握著我的手，殷切鼓勵著。
我擺出無所謂的樣子，嬉皮笑臉道：“是啊，反正成功率很低，完全不用擔心什麼後遺症。”
老媽和優優對視一眼，想不到醫生在外頭說的話，還是被我給聽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體弱多病，我的聽力一向很好，醫生在外頭跟我媽說，像我這樣先天性心髒畸形非常特殊，能活到這個歲數，那已經是個醫學奇跡了，手術成功率基本上低於萬分之一。
我也知道這次手術凶險，身體已經到了不得不做手術的地步了，再看見老媽和女友不安的眼神，我有種感覺，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兩個女人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
我卻無謂的笑了下，好在精神還好，便安慰起她倆來：“哎呀，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個手術嘛，老天爺能讓我活到二十五歲，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對了老媽，記得幫我捐獻眼角｜膜，嗯……還能捐啥都捐了吧……”
“沈默陽！”優優忙捂著我的嘴，不讓我再胡說八道，眼裏閃著淚光。老媽則重重拍了我額頭一下，佯怒道：“烏鴉嘴，打不死你！”
我心頭一暖，有些淒涼的笑笑，以後就算想再挨老娘的罵，那也是不可能了，我好想再回到十五六歲的時光，哪怕隻是一家人圍著吃晚飯看電視，如今看來，已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了。
想到這，我眼角有些濕潤，再看老媽，老媽已別過臉去，估計又在悄悄的掉眼淚。
來到手術室門口，優優拉著我的手不肯放，我笑道：“記得發個帖子，跟我朋友們說一聲，還有啊老媽……手術不成功記得找醫院退錢啊！”
逗得老媽和醫生們都噗嗤笑了，車子推進了手術室，厚重的門被緩緩的關上，我努力昂頭看向門外，老媽和優優婆媳倆緊握著手，向我投來充滿關切期待的眼神。
可惜，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們倆，我此生最親最愛的兩個人……
打了麻藥後，我眼皮像灌了鉛，躺在手術台上開始昏昏欲睡，感覺像一條待宰的豬。不到兩分鍾就已經睡得不省人事。
……無影燈、白大褂、手術刀，手術台上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
……
再次恢複意識時，感覺心口陣陣絞痛，四肢根本動不了，連眼皮都睜不開，隻聽耳畔呼喝聲音嘈雜，廝殺聲，咆哮聲，哭爹喊娘，金鐵交鳴……
這是做噩夢嗎，聽說深度麻醉都會產生夢靨，看來手術似乎還在進行……身體仿佛泡在水裏，上下劇烈的顛簸著……神識在無邊的黑暗虛空中飄蕩，我想醒過來，卻始終難以突破那種壓抑感。
劇痛感襲遍全身，怎麼回事？不會是手術到一半，麻藥失效了吧！會不會睜開眼睛一看，自己正開膛破肚的躺著，而手術室一群實習生正在拍照圍觀？
我越想越害怕，隨即一陣地動山搖傳來，我再次痛得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開始傳來了哭聲。
似乎有很多人在哭，嚎啕大哭的，抽抽噎噎的，哀嚎聲此起彼伏，吵得我心煩意亂，睡也睡不著，不知道他們哭個什麼勁。
“啊哪……嗚嗚嗚，上蒼天啊，你開開眼吧……年紀輕輕……就死了……”一個蒼老的哭聲清晰的傳入我的耳膜，簡直就是趴在我耳邊哭喊，感情真摯無比，哭得肝腸寸斷……可我不記得有這麼一號親戚。
轉念一想，既然有人哭喪，那就是說，手術失敗，我……還是死了？！就這麼不明不白走完一生了？我心頭湧起一陣絕望，原本對手術還抱有一絲僥幸，說不定手術萬分之一的概率就被我幸運的撞上了呢？
可惜看來事與願違，結果證明，我是那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炮灰，想想也是，我從來沒這麼好的運氣。
那為什麼我還留有意識？
似乎身體有痛覺，還不是一般的痛！這我就有點想不通，死就死了吧，怎麼還會心絞痛？這難道就是文學家所謂的：彌留之際死不瞑目堅貞不屈的靈魂嗎？
“吼吼吼……”一個粗野的哭聲在耳畔炸雷：“你放心的去吧，我等一定為你報仇……點火！”那個粗狂無比的聲音說完，我就覺得眼皮前光芒晃動，似是火光，身邊溫度也開始升高。我一驚之下，突然想到個恐怖的念頭：點火？難道我這是在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