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曲曲淒涼如夜的琴聲流淌在漫天素馨花的花雨中,霧氣陣陣,清越悠長箏音扣人心弦,纖長似玉的十指撥動著細細的琴弦,翠綠色的玉環點綴在指上,好似一整湖的綠,都凝聚在其中,襯得手腕骨處的那一處暗青色的圖紋更是耀眼。
指下翻飛,琴身長一米左右,根根棕色的絲弦筆直如線,端口雕有青鳳紋龍,正是月鳳泣血琴。
彈琴的是一張妖冶如媚的容顏,雪白色裘狐緞袍一襲,微啟的唇瓣帶著一絲柔情,那一笑,柔如骨髓,本是弱質纖纖,那迷人的眸卻偏生陰冷邪惡,泛著妖異的色彩。
“追都追來了,又作何躲躲藏藏的?一個堂堂王爺,鬼鬼祟祟的,真是難看。”無惜輕柔一笑,抬眼輕瞥前麵。
月色照人,映照在一張風淡雲清的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感情。
輪椅緩緩駛近,坐上的人著一方玄黑錦袍,腰間的血絲玉佩光華奪目,玉冠淺墜,正是雲月白。
雲月白清淺地笑,隻可惜,笑意卻是浮於表,未深入骨,“月色醉人,美人如玉,又有曲聲相伴,乃人生一大樂事,本王又怎好打攪,隻得靜聆而聽,卻還是打擾了公子撫琴,本王真是好生慚愧。”
“嗬,你一口一個抱歉,一口一個慚愧的,卻還本王稱呼自己,哪有一點愧疚的心思?”無惜從袖口抽出一把折扇來,輕輕一揮,雪扇展開,緩緩搖著。
雲月白嘴角微勾,“勝血扇,寡歡公子的兵器之一。”
“雲月白,你來找我,是有什麼話想說麼?”
“我們的恩怨,你打算什麼時候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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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打算說麼?”
高坐於裘絨鹿皮金椅上高貴男子眉眼冷酷,微厚的唇中吐出的是冰冷的話語。
“你可真是嘴硬,段軍師。”
段雲容抹了把嘴角上的血跡,呼吸有著輕微的紊亂,唇畔卻還是掛著淺淺的微笑,“墨雲軍內,有副將孫羅良、左中鋒梁芹、雲月白的貼身護衛統領索連這三人,三人皆是軍隊中的佼佼者,雲月白本身實力,深不可測,擅用羅銀絲,有腿疾,還有常年的舊傷。”
獠牙鷹目一眯,“現在怎麼打算說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輪到你決定了,是放了我,還是殺了我?”
“想本王放你,”獠牙冷冷道,“白日做夢。”
“那就殺了我。”段雲容抬眼看他。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本王,”獠牙語調中微有慍怒,“以為本王真不會殺你麼?”
段雲容聞言,更是歎息出聲。
長袍襤褸,露出隱藏在領口中的鎖骨,火光搖曳,照得段雲容的容顏更加妖嬈多情,薄唇因染上鮮血而殷紅嫵媚,高束的長發散了下來,雖是狼狽不堪,卻是處處散發著誘人的魅惑,讓人移不開眼,見者動情。
“段雲容,你真的是一個男人麼?依本王看不像,嫵媚入骨……”
不知覺地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觸摸她的臉,獠牙定定地看著,身體竟覺得燥熱難忍,有著仿佛著上了火一般的感覺。
段雲容明眸一閃,忽地嘲諷一笑,“哦,我明白了,原來你好男色,原來胡林王竟是一個……”隨著話音而出,她伸手輕扯著自己的衣領,
“住口!”獠牙大怒,一掌打翻旁邊的燭台,“你住口,胡說些什麼?!”
段雲容眉宇間,依舊嘲諷淡淡,解開領口,露出更大一片的肌膚來,“我胡說?不然呢?你看著我啊……”
“滾!”獠牙氣得渾身發抖,不再看她一眼,狠狠地道:“滾出去!給本王滾!”
段雲容聞言也不再繼續解開衣襟,輕輕合好,隨著聞聲而來的胡林士兵一起出去了。
獠牙恨恨地瞪向帳子門口,他握緊拳頭,眸中透露出陰狠的迷亂來。
段雲容從新被鎖上了手銬和腳鐐,被胡林士兵送回了看押的帳子內,帳子內隻有一攤稻草和一盞燭光微弱的燭台,她靜坐在稻草上,閉目假寐著。
夜色漸濃,帳子外狼聲陣陣,聽起來,格外恐怖。
不時有人走過,直到三更天時,腳步聲漸漸不見了起來,簾子被掀起,一個人影悄悄進來,雖然火光微弱,卻仍舊可以看見火光下的眼睛清澈秀麗。
阿帝爾悄悄走到稻草前,剛蹲下來,段雲容突然睜開雙眼,一瞬間有過一絲陰冷,卻又化在溫和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