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一趟家隻是坐車就得大半天,還要走那麼長崎嶇不平的山路,每次都摸黑回家,還有學業重的原因,周海一般兩個月回去一次。盡管周海每半個月打一次電話回家,都要和耳背的父親聊上幾句,而提及他的病情時,父親往往會連連說他很好很好,倒是一大堆叮囑周海在學校要照顧好自己的話,每次聽到這些,周海都會把聲音壓得很低,連連應付道“嗯,嗯”,其實,他聲音哽咽得不行了,他不敢大聲說話,免得父親聽到心裏難受。而通常,年過半百卻似七十好幾的父親還會嘮上一大堆話“海娃啊,都怪你娘去得早啊,不然,有個像模像樣的娘照顧照顧你的生活,叮囑叮囑你的話,我心裏也好受一些啊,你爸我老大粗一個,不懂得怎麼疼孩子,讓你們受苦了,你在學校要自己學會照顧自己,你哥比你大,我還放心點······”反正,每次給家裏打一次電話,回來後,周海都要流一次眼淚,隻是他從來不哭出聲。還有,上周正好是清明節,按照家鄉的習慣,每年的清明節,生者隻要是離家不遠的都應該回家給死者掃墓、上香、燒紙錢、添土。如果像往年那樣,他一定會在清明節假回家和滿是滄桑的父親還有哥哥一起準備祭祀的飯菜,然後去後山母親的墳地探望一番,哪怕隻是站在那裏看一看,周海都覺得和永遠沉睡的母親有一種莫大的親近感,就像看到了母親生前慈祥的麵容,每次周海都在祭祀完畢後久久地站在那裏,望著那個土丘發呆,望著土丘旁邊開得火紅鮮豔的杜鵑花發呆,而通常,他還會小心翼翼地走在杜鵑花叢中仔細挑選那些有著碩大花朵的杜鵑花,然後細心地折下來,折滿一束,就拔了一根茅草栓在一起,那種帶著露水散發著清香的味道給人的感覺真好,周海把整理完好的杜鵑花輕輕地放在母親的墓碑前,然後靜靜離去,而這一切,周海父親周大川都看得清清楚楚,周海哥哥周洋隻是默默地看著,想上前幫忙,可是不知什麼原因,又打消了。在兒子轉身的那一刻,周大川也轉身了,不同的是,轉身前是呆滯的表情,轉身後就是汪汪的淚水了。杜牧在《清明》中寫道“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四月的雨本來淅淅瀝瀝,纏纏綿綿才讓人覺得真實,可是,這個四月注定有些不同了,學校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周海在清明前一天班主任利用晚自習時間宣布放假後,就一個箭步奔向了寢室,收拾好行李,準備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車回家。一切準備停當,周海站在寢室門口看了看蔚藍的天,心裏浮起一陣高興的東西,“哈哈,太好了,明天準是一個豔陽天”。他帶著期待,哼著小曲洗洗睡了。可是,誰知第二天天剛亮,周海睜開眼躺在床上就看到了閃電從窗戶映進寢室的白光,隨後便是隆隆的雷聲,瓢潑大雨發瘋似的下起來了,周海一個翻身起了床,驚詫地看著外麵的雨。“也許雨天也有車呢”,周海這樣想著,便背起行李去停車點等車,嘩嘩的雨點跳蛙一樣地在地上頑皮地跳著,蹦著,濺起的水星子帶著泥土的腐臭黏附在周海的褲腳,隻是周海已顧不了那麼多了,隻一個勁兒地踮起腳注視著來車的地方······過了許久,也不見那輛來回學校和家鄉之間的舊車,而雨則一直下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許雨的確太大了,司機也考慮到自己的舊車在顛簸不平的路上難保不出事,所以幹脆不來了。周海失望地背著行李回到學校,眼裏滿是不甘心。沒過多久,父親打來電話,叫周海留在學校算了,他會去給周海娘上墳的。因此,這次去觀音山,在很大程度上,周海是想在那裏為遠方的母親祭奠,捎去他的一份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