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春風幾度。回首向北,不見來時路。
撫長劍,輕挑夜幕。煙雨朦朧,緊鎖堤邊樹。
輕拭劍,人獨立,抖落滿身霧氣。
秦淮畔,紛紛雨,又添離愁別緒。
江中畫舫,滿載紅塵一如往昔。
風月燭光,飄來一段絲竹迷離。
聽歌聲惆悵,是誰家霓裳歎息。
那鶯燕動聽,應和琵琶低語:
瀟瀟梧桐雨,瑟瑟楊柳風。
皚皚浮萍碎,嫋嫋扣窗欞。
冷冷相思意,淒淒誰能懂?
縷縷擾落花,淡淡蕪風塵。
瑞腦繞紗帳,憔悴瘦顏容。
隔簾挑紅葉,渺渺搗衣聲。
無言話淒涼,孤寂難書盡。
笑問紅塵裏,可有癡情人?
心微動,嘴角輕勾,及目所致,一艘木雕紅鳳畫舫模樣俊俏,來的逍遙。我輕提一口氣,朗聲道:“紅塵泱泱,多少癡情郎?紅塵滾滾,多少癡情種?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情已傷人人更傷,滾滾紅塵豈是你我所能參透?”
木槳輕搖,漣漪蕩漾,揉碎一串星月光。
畫舫微頓,門紗輕敞,有客邀我品茗香。
歎一聲紅塵可笑,我腳尖輕點堤岸。
暗用了三分輕功,我身影靈動如燕。
輕落畫舫,無聲。抬頭打量,微驚:
紅畫舫,五步寬,身長三丈三
檀木欄,漆流丹,暗暗幽香遠
小閣樓,琉璃磚,畫棟戲飛簷
金絲簾,雪裘毯,薄紗門微斂
輕挑青紗,移步上前,暗香盈室,燭火微顫:
一襲紅衣臥床畔
二胡斜靠三弦肩
四椅獨沐五更月
六弦古琴七言歡
八月桂花九月釀
十裏飄香酒壇滿
九根紅燭八麵照
七彩木桌六杯碗
五幅水墨四壁掛
三斛清酒倒兩盞
一份憂愁一份閑
床上側靠著一紅衣女子,兩侍女床邊垂手而立,看那女子:
碧玉鳳簪紮發髻青絲三千
皓宛額前劉海下朱砂一點
兩彎細狹柳葉眉中間含笑
一雙烏墨丹鳳眼漣漪輕泛
無暇臉頰若羊脂聖潔如雪
粉色櫻唇尚未啟薄唇輕顫
無骨皓腕纖細指床沿輕點
紅衣懶散遮媚態魅惑盡現
“公子可懂紅塵?”輕啟朱唇,她問。
“略懂。”
“公子可會撫琴?”朱唇輕啟,她又問。
“略懂。”
她掩唇淺笑,顧盼間失了桃色,一笑間傾國傾城。“那公子能否用古琴為妾身撫一曲紅塵呢?”
我移步琴旁,坐定,置琴膝上。
指尖挑弦一根,彈一曲紅塵離殤:
風中落紅忙,琴上一指思念長
弦中落宮商,撥出一曲鳳求凰
是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是誰倚我之肩,害我今生癲狂
曾經緣許三生,空餘夜色泱泱
今夜月下吟唱,伊人在水哪方
驚鴻過影,花骨瘦盡,如今又撫琴
花前月下,若卿不在,誰聽玉笛聲
小樓細雨,星月青燈,回憶終是夢
櫻桃已紅,草色又青,紅塵一場空
曲罷,撫我心創,呷一口酒香。
入喉,吐口濁氣,純正百花釀。
不知何時,紅衣女子坐起,眉眸輕爍:“看來公子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知妾身能否有幸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