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白霧與普通的霧迥然相異,濃稠得像一大團棉花,宛若生命掙紮般翻滾著。
盡管還隔著十幾哩,他卻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麼在霧裏麵,那是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怖,這並非幻覺,坎貝爾·佛曼從小便感知敏銳,異於常人,這使他避過很多危險,平安地活到25歲。
不能再前進了,胸中越來越明顯的恐懼感驅使他對自己下令。之前冒然北上的另一隊騎兵至今杳無音訊。作為搜索隊的他們沿著前者一路遺留的標記前進,來到這從未踏足的地方。
這種詭異的事情還是由施法者來介入吧。我們隻需向軍部報告異樣的情況便行。年輕的指揮官想,他左手一拽韁繩,身下坐騎輕嘶一聲停了下來,接著慢慢抬起右手,身後緊緊跟隨的幾十名騎兵幾乎同時拉住馬頭。
“這一次搜索……就到這裏為止吧,返回要塞!”他緩緩開口下令,伴隨著馬匹的輕鳴,先前沉默的騎兵裏頓時響起一陣低沉壓抑的歡呼聲。
“辛苦大家了。”指揮官又小聲補充一句,但這句話無人理睬,手下疲憊的騎士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調轉馬頭,沿著來時的蹄印返回。
佛曼也回頭望去,隻見一片連綿巍峨、高聳入雲的山脈橫跨在地平線上,山腰下已是黃昏的灰蒙霧靄,山腰之上的右半邊還映著夕陽豔麗的紅光,幾條旗雲絢爛地噴湧,夾雜著金黃、酡紅與紫羅蘭色,好似火流星帶著煙尾。
這是聖加羅山脈,大陸之脊,綿延數千裏,橫貫五個王國,就在索剛王國境內唯一的隘口上,矗立著傳奇的帕瓦安要塞。
他滾鞍下馬,單膝跪地,向著要塞的方向行了一個莊重的貴族禮。抬起頭,那些急著回家的手下並沒有效法他的忠誠,前方風聲裏還隱隱傳來毫不避諱的抱怨和咒罵。
“這點勞累便一路怨天尤人,到底是出生低賤的農夫,授予了王國的劍,卻沒能喚醒他們應有的榮譽感,真枉我悉心教誨!”佛曼的眼神冰冷鄙夷。
風塵仆仆的男人們可不管他們的指揮官怎麼想,終於可以回要塞了,可以睡溫暖的床褥,喝熱騰騰的肉湯,他們歡快地騎行著,為首一個身材壯碩,麵貌粗獷的騎士突然開口,用低沉嘶啞的聲音低唱:
“我拍馬也追不上那人遠去的速度
我走到城牆盡頭看寒星閃耀天際
守城人溫著烈酒,點燃冬夜的火把
此刻我不想說話,隻想聽你輕輕唱”
這首在五河流域廣為傳唱的歌曲很快感染了周邊的騎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合唱,歡樂的旋律響成一片,在暮色下回蕩:
我的眼睛疲憊了日陽的照耀
我的身軀困乏了教條的束縛
來一首放蕩的歌謠吧
駿馬、烈酒和七弦琴
多想埋伏在你胸膛的陰影裏
嘿!薩卡琳娜!
我的鼻子嗅到桌麵鬆木清香
我的手指晃著杯中琥珀佳釀
來一首放蕩的歌謠吧
駿馬、烈酒和七弦琴
多想掀起你旋轉飛揚的裙裾
嘿!薩卡琳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