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斂藏起心中對命運的不屈,對上傅焱投遞來的目光,深深的對望。
他們默契的一笑,點頭示意珍重。然那苦澀的笑顏裏,要傳達的深意,卻並不是為了表明其慷慨赴死的決心,而是想要承諾下對方一句,“放心,定不辱使命”。
隨即,昊毅然的轉過身去,踩著腳下晃動的鐵鏈,走向前方等待著他的宿命,沒有猶疑,亦未作彷徨。
傅焱的目光追逐著那遠去的白衣,眼看著他挺直的身形,隨著灼紅鏈鎖動蕩的弧度,微曳在跳躍的業火上方,他的下方升騰有赤色的熔岩,正描畫著紅蓮盛開的痕跡。
待其身形完全消失在了這片灼紅的世界後,傅焱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他慚愧的搖頭苦笑,為了魔域的將來,他有從容赴死的決心,卻沒有在親人般存在的昊麵前,化作鳳凰,焚燒自己魂靈的勇氣。
“焱,在生命即將邁向終點的此刻,對於這輩子不曾為自己著想過的你而言,可有何遺憾?”被空間模糊了距離感的話語,難辨方向的傳來,隨著蒸騰的熱浪一並回蕩在空中。
焱聽聞見,本當應該已經離去的昊的聲音,先是稍稍一愕,待他聽清了昊言語中所表述的內容後,才不由得自憐的笑著歎了口氣,心中頓生出一陣落寞來。
的確,回望這千百年來的光景,他確實不曾為自己做過任何事。如今,若真要是責令他撿出來幾件說事,那還真是多到了不知從何說起的地步。不過,那百千條不勝枚舉的憾事中,最悔的一件,莫過於……
“不曾親口對某人講明我的心意。”向來不善於隱藏自己心事的傅焱,直白的說出了心中的感慨。
不想,他這無心的一句說話,卻換來了他連做夢都不敢再奢望還能聽見的某個聲音的回答。
“你可知道,你這句話,我等了多久?”輕靈悅耳的話音,像極了幽穀間歡歌的畫眉。然那字裏行間透出的埋怨,卻是在所難免的紮疼了聽話人的心。
傅焱心下一緊,鎖緊了劍眉,暗罵一句,“好你個落寒,誠心下套給我鑽!這筆賬,我記下了。”
傅焱氣得直咬牙,還沒來得及收拾好窘迫的心境,那話音的主人,已經跨越過生與死的距離,來到他的眼前。
麗人的俏臉上神情哀慟,眼角盈結有寶石般璀璨著光華的濕潤,滾落下臉盤的淚滴,還沒來得及碎裂成珠,就已被空氣中灼燒的風所吻盡。
看到此番景象的傅焱,心髒漏跳了好幾拍,腦裏更是早已亂作了一團。哪裏還有多餘出來的心思,能醞釀什麼說辭把眼前死心眼的麟雷紗勸退,好不陪著他一起送死。
再看,那被霜寒的劍氣硬生生撕裂出來的空間裂縫,正慢慢歸於無形。眼下,要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缺口閉合之際,那頭擠進來的是昊語重心長的一句珍重,之後,再沒了聲息。
過來人的炎戰,徑自轉過身,躍上不遠處的一條鏈鎖,走了好一段距離,都不見他有停下來的意思。傅焱瞧明白了,他這不聲不響的莫名行徑,是想要留給此前不知已浪費了多少寶貴時光的他們兩人一點空間,把心裏不曾攤上台麵的話語說個清楚。
“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嗎?”傅焱的嗓音暗啞,尤其是見到了雷紗眼裏好似不論多久都化不開的淚光後,更是狠不下心腸對她冷言冷語。
“恩。”雷紗堅定萬分的回答,重重的點頭。
“可知道,這一步走下去,往後的無盡歲月你都將迷失在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