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辰風一答,公冶星雲便接了話,“令尊的命,他日,我會一並取走。”
辰風沒回話,他深知那是他父親欠下的債,然欠下了債焉有不還之理?為了滿足一個人的野心,幽冥九泉一夜之間便多了三百條亡魂。看來,險惡的人心,是比鬼魅還要可怕的存在。
公冶星雲起步向外,行至水仙的身側,稍做了停留。“師姐,你且回穀吧。”
餘音猶在,人卻已去。水仙幽幽一歎,美麗的眸子裏,盡顯無奈。直至他孤單落寞的身影融入無邊的黑暗,她才舍得收回目光。
……
公冶星雲一路急行,直奔月曉這廂。
挑起垂落的紗幔,他俯身坐下,冰涼的指尖勾勒出月曉麵龐上精致的弧度。
看著月曉恬美的睡顏,他的心裏泛濫著一陣又一陣的酸澀。
過了今夜,他們就要歸回到各自原本的角色,繼續扮演著生死仇敵。
不論天明後,她是恨他,抑或是要殺了他,他都不介意,他在意的隻有她是否幸福。他的事辦成後,隻要她的生命不再有悲傷,他願意將自己的命償還給她。
公冶星雲一時情難切,忍不住將熟睡的月曉自柔軟的被褥間撈起,緊緊擁在懷中。
月曉被驚擾了清夢,惺忪的睡眼裂開一條縫隙,見是流星漂亮的側臉,甜甜一笑。於他的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合上雙目,繼續安心的睡去。
……
雲層裹住了皎潔的月色,昏黃的燭火,拉長了第五辰風映在地上的投影。
點了墨的紫毫,被隨意的擱置在平鋪於案幾上繪製了一半的畫卷上,暈染開如蓮的墨色印記。
思量再三,第五辰風終是行至露台,放飛了手中已捆綁好信函的白鴿。
……
翌日,晨曦初露,飛揚的馬蹄聲踩碎了一地的寒霜。
馬背上,月曉依偎在心事重重的流星懷裏,兩人顛簸著前行。
月曉沒有對流星突如其來的改變初衷,決意離開第五辰風的府第提出異議。雖然那裏可以提供給他們躲避追殺的短暫安生,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何況,如若被人發現,還會拖累了“辰風哥哥”。
秋意漸濃,泛著黃意的梧桐葉,隨風飄零,滿目蕭瑟。
馬兒由原先的疾馳,變換為悠哉的漫步。月曉不禁起疑,他們這廂究竟是出來逃命的,還是來踏青的。
“流星,我們要去哪兒?”月曉仰起頭,看著流星的緊繃的下頜問道。
流星沉默半響,愁容更深。他緊了緊手中的韁繩,“籲”了一聲,馬兒便於梧桐林間駐下了一路奔波的蹄兒。
“原本是打算要將你送去你該回的地方。”他的聲音低沉的讓人心疼。“不過,我改變主意了。”他下定了決心,與她生死不離。
月曉不解的回過頭,惑然的一聲嘟囔,“什麼跟什麼呀?”。她被流星行事前後的反差,給弄得摸不著頭腦,覺著這家夥,越來越神神叨叨了。
“你不是說過要與我共度餘生麼?”
“恩,是呀。”月曉尤是搞不懂流星話裏頭的意思。
流星滿是哀傷的眸子裏,溢出一絲悅然。公冶星雲倏地拉扯了一把纏在手裏的韁繩,駿馬嘶鳴一聲,前足高高躍起的同時被流星牽引著掉轉了方向。他揚鞭一策,身下的馬兒便似離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