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采訪校友左洪的任務時,我有些猶豫,攤在我麵前的資料本上隻有幾行內容平淡的簡曆:“左洪,男,二十二歲,1984年9月至1986年1月就讀於北京勁鬆職業高中中餐專業,畢業前後曾兩次赴日本學習烹飪技術,現任北京國際飯店日本餐廳副廚師長。”因此,能否從他身上發掘出一篇內容精彩、引人入勝的報道,我的把握並不大。
踏進國際飯店裝潢華美的大門,衣著考究的服務員彬彬有禮地把我引到一間辦公室。房間裏,兩個年輕人正在談話。我上前說明來意,兩個人同時站起來和我握手。
“我是經理。”
“我是左洪。”
我的目光停留在左洪身上,他身材勻稱,穿一件深藍色的“彪馬”運動衣,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相貌中頗帶幾分男性特有的英氣,眉心的一顆黑痣使他顯得格外精明強幹。寒暄和介紹沒有花去多少時間,采訪很快步入了正題。我發現,左洪原來是個很熱情、很坦率、也很健談的人。
“我一直很感謝高一時的班主任刁成江老師,如果沒有他嚴格的專業訓練,我很難取得今天的成績。最初練刀工的時候,老師讓我們一疊一疊地切報紙,也不知到底切碎了多少張。後來又練習切土豆,好大一堆土豆,先削皮,再切片,然後切成絲。像這樣的活兒偶爾幹幾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但是整整半學期,我們每天都站在案板前切、切、切,耳邊隻是單調的“砰砰”聲,一天下來,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有的同學偶爾偷偷懶,被老師發現肯定要挨批評。當時,我們常常怨老師太嚴、太狠,可是,我們切出的土豆絲和榨菜絲卻一天比一天細,一天比—天均勻。有時候,我們用三輪車推著自己切的榨菜絲去賣給學校附近的居民,雖然嫌的錢很少很少,但我們還是覺得十分高興,因為自己的勞動畢竟被別人認可了。不過有一次,我們差點兒被市容管理處的人當成無照攤販抓起來,這一切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你看過《師魂》嗎?劇中的幾個學生賣實習菜被抓的情節就是根據我們的經曆寫成的,如今參加了工作,我才真正體會到,作為一名合格的廚師,必須要有過硬的基本功。目前,整個國際飯店有88名勁鬆職業髙中的畢業生,飯店對我們的服務質量十分滿意,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我們在校期間曾受到過十分嚴格的基本功訓練。現在想一想,這無論如何要感謝老師們的培養和教導。”
插敘之一:
聽過左洪的介紹,我訪問了刁成江老師。刁老師撫著略微花白的頭發,向我講述了一段往事:
“中餐專業有一項基本功叫'顛勺’,就是在炒鍋裏放進濕沙子,再一下一下地把沙子顛起來。如果這項技術不過關,就很難成為一個優秀的廚師。當時我的班上一共有五十多個小夥子,一天練下來,很少有胳膊不紅腫的。左洪剛到職業髙中的時候,身體條件並不好,第一次‘顛勺’考核,他的成績就不及格。
“過了幾天,我發現了一件怪事一一每天放學後,別的同學都急急地回家了,隻有左洪的書包一直擺在課桌上,人卻不知到哪兒去了。有一次我路過實習室,聽見裏麵傳出一陣‘撲撲’的聲音。當時,中餐專業的同學早已放學回家,實習室裏麵不該再有人了。我輕輕推開門,看見左洪正舉著炒鍋,把半鍋濕沙子顛上顛下。這時候正是冬天,氣溫很低,左洪隻穿了一件毛衣,臉上卻掛著汗珠,顯然是已經練了很長時間。
“從那以後,差不多有半年時間,左洪每天放學都要加班練功。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第二次‘顛勺’考核的時候,他得了全班最高分。”
“左洪,談談你去日本學習時的情況吧。你遇到過什麼困難,做過哪些努力?不要太謙虛,我希望知道真實的情況。”
左洪笑了:“我第一次去日本是在1986年4月,也就是我讀高二的時候。通過幾次麵試和三個多月的日語學習,國際飯店就推薦我和另一個同學到日本學習日本菜的做法,到日本後遇到的困難的確很多,比如我過去學的是中餐專業,這次突然改學日餐,有很多技術需要從頭學起,對日餐的炊具也很不習慣,到日本的第三天,切菜時就把指甲切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