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們必須記住,無論如何,我們對於壓抑的本能衝動的論述是微乎其微的。若不片麵對待衝動的壓抑,此衝動的形態也許是千差萬別的。它也許是不活潑的,僅需要少許的心理能量;它也許非常活躍,需要不同程度的心理能量。的確,它的活動不是導致壓抑的直接消除,而是通過迂回的道路調動所有的過程使衝動打入意識,潛意識中未被壓抑的觀念常常是由它活動的程度或貫注所決定的。每天都發生的現象是,隻要一種觀念僅代表很小的心理能量,那麼它就不會受壓抑,盡管其內容會增強它與意識中主導觀念的衝突。觀念的數量對衝突具有決定性,一旦一個基本的有害觀念超過某一力度,衝突便確定無疑了,並必然導致壓抑。因此,就壓抑而言,對潛意識的能量貫注越多,那麼,將其從潛意識中移開或曲解的力量就越少。可以說,壓抑的傾向會通過厭惡度的減弱找到壓抑的替代(substitute for repression)。
以上我們對本能表征的壓抑問題進行了探討。我們認為,所謂本能表征,指的是一個觀念(idea)或一組觀念(group of ideas),它們源於對本能的限定的心理能量貫注(力比多或興趣)。臨床觀察使我們可以對所謂的“單獨存在物”(a single entity)做出劃分。它表明,除了觀念之外,表征本能的其他因素也應考慮進來;壓抑的其他因素也許與觀念有很大的不同,一般已將心理表征的其他因素稱做“情感量”(quota of affect)。作為對本能的反應,它從觀念中分離出來,與其數量相稱,用情感的形式表達出來。以此為基點,在描述壓抑時,我們將采取分離的方式,即作為壓抑的結果,哪些變成了觀念,哪些變成了附著於觀念的本能能量(instinctual energy)。
當我們對兩者的變化可以做出一般性的說明時,無疑令我們感到欣慰,隻要稍加努力,我們便可以真正這樣做了。代表本能的觀念的一般性變化,如果曾經是意識的,便會從意識中消失;如果要轉為意識的,它卻要脫離意識而存在。差異倒並不重要,如同讓不受歡迎的客人離開客廳(或前廳),在我辨認出他以後,拒絕他越過我的門檻一步。從數量上看,本能表征有幾種可能的活動(從精神分析觀察的角度):要麼本能全然壓製(suppressed),以至於任何它的痕跡都找不到;要麼以情感的形式出現但經過了性質上的偽裝;要麼轉為焦慮。後兩種可能性將令我們做更多的思考,即作為本能進一步變化的向情感轉移(transformation into affects),尤其是向焦慮轉移。
事實表明,壓抑的動機和目的不過是為了避免不愉快。屬於表征的情感量的變化遠比觀念的變化重要,這一事實對於壓抑過程的估價具有決定作用。如果壓抑不能避免不愉快情感或焦慮的出現,那麼就可以說失敗了,盡管從觀念的意義上講它實現了目的。當然,失敗的壓抑較之成功的更易引起我們的興趣,因為成功的壓抑在很大程度上會逃脫我們的檢查。
現在該是試圖探討壓抑過程的機製(mechanism)的時候了,我們尤其想知道究竟是一種還是一種以上的機製在起作用,精神神經症是否會因壓抑機製的不同而不同。由於問題的複雜性,我們尚不能有確切的答案,對於壓抑機製的了解隻能通過壓抑的結果推測。如果將觀察限定在觀念層麵的壓抑結果,我們就會發現,它通常創造出替代形成(substitutive formation)。替代形成的機製是什麼呢?或者我們是否應在此區分出不同的機製呢?我們知道,壓抑總會在其背後留下症狀的。我們是否可以這樣假定,替代形成與症狀形成相伴而生,如果在總體上是這樣的,那麼症狀形成的機製是否與壓抑的機製相同呢?最一般的可能性是,這兩者有很大的區別,並不是壓抑本身產生了替代形成和症狀,替代形成和症狀倒是回歸壓抑的標誌,它們附著於其他的過程上。同樣,在考慮壓抑的機製之前,檢查一下替代形成及症狀的機製形成似乎也是可取的。
雖然,進一步的設想是不現實的,任何設想都必須建立在不同神經症壓抑結果的審慎分析之上。不過,同樣我會建議,在對意識與潛意識的關係形成可靠的概念之前,最好將這一分析往後推遲。為不致使現在的討論毫無所獲,我認為應先搞清以下問題:(1)壓抑的機製事實上並不與替代形成的某一機製或所有機製相伴而生;(2)具有許多的替代形成機製;(3)壓抑的機製至少有一點是共同的:撤回能量貫注(a withdrawal of the cathexis of energy)或力比多貫注,專門用於對付性本能。
此外,將問題限製在精神神經症的三種著名形式中,我將用一些例子說明這些概念是怎樣應用於壓抑的研究的。
說明焦慮性癔症(anxiety hysteria),我將舉一個經過認真分析的動物恐怖症(animal phobia)病例。壓抑中的本能衝動表現為對父親的力比多態度,並伴有對父親的懼怕。經過壓抑,衝動從意識中消失:父親已不再作為力比多的對象,取而代之的是某些能成為焦慮對象的動物。就觀念部分而言(本能表征),替代形成源於某種特殊方式下觀念鏈(chain)的移置作用(displacement)。衝動在數量上並未消失,而是轉移成了焦慮,用對狼的恐懼替代對父愛的需求。當然這一病例並不足以對哪怕是最簡單的精神神經症的解釋,總有其他的問題需要考慮。動物恐怖症這種壓抑可以說是極不成功的,它所做的一切無非是對觀念的轉移和替代,但根本無法消除不愉快。正因為如此,神經症才不會停止活動,為實現其即時和重要的目的,它便走向了第二階段:逃避——固有恐怖症(phobia proper)的形成,一係列的回避均旨在防止焦慮的釋放。更進一步的專門研究將使我們理解恐怖症實現目標的機製究竟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