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了告別的旅行(1 / 3)

文/林帝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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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的夏天,我開始一次橫穿黔貴湘的獨自旅行。

工作繁重,謀生艱難,其實已經很少有機會,能為自己安排一個旅程。於是這一次,不是為了看風景,也不是為了拍出什麼好照片而上路。

上半年,發生了一些猝不及防的極度傷痛的事,至今不願提起。

成長的路上,必然的打擊終是降臨,滿是內疚自責與不舍。我知道,必須找個沒有朋友的地方,獨自想一想。

其實去哪無所謂,在地圖上看了一眼,手指到一個崇山峻嶺之所在。就去那裏吧,走到哪算哪。

父親曾跟我說過,人一輩子遇到的事情很難預料,不是遇到這樣的問題,就會遇到那樣的問題。懂得解決或接受,能安身立命,平淡一世,就很不錯了。

訂了一張飛昆明的機票(航空公司積分換的,隻花了180塊錢),此後的旅程,都是些破舊的普快火車,破舊的中巴車,破舊的蹦蹦車。

那些車子搖搖晃晃,蹦蹦跳跳,帶我去陌生的地方。日出或日落,細雨或濃霧,手機沒有信號的時候會迷路,困了會找家小客棧倒頭就睡,餓了會蹲在路邊啃一張烙餅。

其實有點像自我放逐,一路沉默寡言,極少和人搭訕,完全不是平時滔滔不絕的風貌。

當然我也知道,遠方沒有我想要找的東西,就是想躲起來一會,獨自舔傷而已。

第一站,昆明。

昆明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盛夏涼颼颼的天氣。

雖是旅遊城市,但老昆明已經基本被鏟平了,毫無觀感,我想我是來晚了十年。

在昆明見了許多朋友,講了許多話,基本把這趟旅程要講的話都講完了,離開昆明之後,就開始陷入漫長的沉默。

我對大理古城其實毫無期待,不過是中轉住一晚,順便等我還沒見到的《時光映畫》新書寄來。對這本書其實內心很是忐忑,擔心辜負了很多朋友的期待,擔心這書不值一看。

古城裏,如我想象得那般日夜喧鬧,商鋪林立,遊客如雲。

我在大理,不逛古城,不看景點,不搭訕,不豔遇,不找美食,不購物,甚至不拍照。

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發呆。

餓著肚子懶得去吃飯,坐在賓館的床上發呆,坐在河邊的凳子上發呆,坐在城牆上發呆,坐在人民路最沒客人的咖啡館裏發呆,深夜坐在賓館的床上發呆。

甚至狠心拒絕了正好在大理一帶旅遊的朋友趕來相聚。

然而,我什麼都沒有在想,就是這樣坐著。

下一站 大理 巍山

那天在大理,什麼都沒吃,隻喝了兩杯十塊錢的咖啡。

去巍山,純屬偶遇,打算離開大理的時候,其實不知道下一站該去哪裏。

巍山沉香客棧的王老板跟我說,你去巍山住兩晚吧。於是我就去了到大理時還沒聽說過的巍山。

沉香客棧其實是一個院子裏的幾幢明代保護建築。那晚隻有我一個客人,守夜的老頭早早就去睡了。

夜風在精美古典建築裏潛行,老樹在微弱燈光裏落下婆娑的影,夜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燈影斑駁的院子裏踱步,很想大喊一聲,然而終究是怕驚動誰。

於是開始想象自己是寧采臣,然而終究覺得不像,隻好想象自己是燕赤霞了。

實在忍不住發了條微博,於是朋友們紛紛貼心地發來各種深夜鬼故事。然而,小倩終於是沒有來。巍山古城,就像未開發前的大理,如客棧給我的印象一樣古樸寧靜。這裏遊客少至,民風淳樸,讓人安心。

路邊的烤餌塊的婆婆,看到我拿著相機,執意要請我吃一片。後來為了配合我拍照,耽誤時間而烤糊了三片,讓我內疚了很久。

農貿市場裏,有一塊錢一大杯的土製當地米酒,一問度數,差不多六十度,當即默默走開。

坐著兩塊錢一位的馬車,去到不知名的村莊,又默默地回來。

客棧裏的夜涼如水,讓我不舍離去,又忍不住多住了一晚,隻因這裏實在太適合思考人生。

其實還想多住幾晚,不過擔心影響老板的生意,太不厚道。也罷,出發,下一站,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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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離開巍山的破中巴上,我對下一站猶豫不定,這時昆明新認識的朋友正好打來電話,說,你去喜洲吧,那裏安靜,我朋友的朋友在那裏開客棧。

於是轉車,去喜洲。

蹦蹦車顛簸半天,終於找到偏僻的烏瓦客棧。老板娘蘇小姐淡淡的,讓我自行安頓,淡淡地問我要不要一起午飯。後來我離開喜洲時,她正好要去大理,於是又淡淡地順路送了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