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掙脫雨層雲(1 / 3)

石膏被拆除一周後,我獨自站在騎士公園的人行橋上,背靠著欄杆,注視著下麵的一個小池塘,我想自己不用五分鍾就可以繞池塘走完一圈。我能夠看到水麵上結了薄薄的一層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就是特別想往冰上扔石頭,雖然我手上並沒有石頭。即便如此,那種用石頭把冰給砸裂砸破的欲望竟然非常強烈,我想用行動證明那層冰不堪一擊,而且隻是一種暫時的存在。我想看到黑色的水從那個我自己創造的小洞裏冒出來。

我想到了藏在冰下的那些魚--主要是那些大個的金魚,人們把它們放養在池塘裏,以便讓老人們在春天的時候能夠通過喂食金魚打發時光,而且小孩子們還可以在夏天的時候來撈金魚。那些魚現在應該藏在池塘底部的泥沼中。或者它們還沒開始行動?它們是不是要等到池塘完全結冰後才開始藏身泥沼?

我突然有一個想法:我自己就像是想念那些鴨子的霍頓·考菲爾德,隻不過我已經35歲了,而他隻不過是個孩子。或許聖誕節的事故對我的大腦造成了影響,讓我又回到了小孩子的思維模式。

一方麵,我想要跨過橋上的欄杆,跳進池塘裏。那座橋隻有10英尺長,與冰麵之間的距離也就是5英尺。我想要用自己的雙腳把冰層踏破,然後讓自己沉到池塘底部的泥沼裏,我要在那裏睡幾個月,徹底忘記我現在記得的、知道的所有事情。另一方麵,我真希望自己沒有恢複記憶,真希望自己還抱著那個虛幻的希望--至少還能讓妮可成為我前行的動力。

我抬起頭來,看著遠處的足球場。我看到蒂芬妮已經接受了我的邀請,如約而至,克利夫說過她會來跟我見麵的。從我所在的位置看,她大概隻有2英寸高,戴了一頂黃色的滑雪帽,穿了一件齊膝的白色外套,這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個沒有翅膀的天使,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大。我看著她走過蕩秋千的地方,走過裏麵擺著野餐桌的亭子,我看著她沿著池塘邊慢慢地走過來,直到她的身高看起來恢複了正常,大概有5英尺幾英寸吧。

當她走上人行橋的時候,我立即又把目光轉向了覆蓋著一層薄冰的池塘。

蒂芬妮走了過來,站到了我的麵前,她的胳膊幾乎就要碰到我的胳膊了,但還沒有碰到。透過眼角的餘光,我發現她也正看著那層薄薄的冰麵,我在想她是否也有扔石頭的欲望。

我們就那麼站著,大概有一個小時的樣子,我們都沒有說話。

我的臉越來越冷,後來鼻子和耳朵都失去了知覺。

最後還是我打破了沉默,雖然我依然沒有看她。“你為什麼沒去參加我的生日聚會?”我突然意識到此時問這個問題真是愚蠢透頂,可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我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見過蒂芬妮了。事實上,自從我在聖誕節那天對她怒斥了一番以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麵。“我媽媽說她邀請你了,你為什麼沒去?”

蒂芬妮過了好久才開口說話,“我在信中已經說過了,如果我再聯係你,你弟弟威脅說肯定會殺了我。另外,龍尼在你生日的前一天去了我們家,他告誡我不要去。他還說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介紹我們認識。”

我已經跟詹克談過他去威脅蒂芬妮的事情,可我無法想象龍尼竟然對蒂芬妮說了那樣的話。不過,我知道蒂芬妮沒有撒謊,因為她看起來的確很難過,而且顯得非常脆弱。她輕輕地咬著下嘴唇,好像在嚼口香糖似的。毫無疑問,龍尼跟蒂芬妮說的那些話肯定違背了維羅尼卡的意願。他妻子絕對不會允許他去傷害蒂芬妮的自尊心。龍尼專程跑去警告蒂芬妮不要參加我的生日聚會,這讓我感到很是自豪,龍尼真夠哥們兒,為了保護我,他竟然寧願違背妻子的意願。

記得還在那個鬼地方的時候,每當我因想念妮可傷心時,丹尼總會對我說:“兄弟比女人重要。”那時他還沒接受第二次手術呢。丹尼甚至還在藝術治療課上為我做了一個小海報,用漂亮的金色字母把這句話寫在了海報上。我把那個小海報掛在了我和傑奇中間的牆上,可後來一個可惡的護士趁我不在房間的時候把丹尼的作品給拿走了,傑奇眨著眼睛向我證明了這個事實,而且他還不停地用頭撞自己的肩膀。雖然我現在意識到那句話有點兒色情的味道,但想到這句話我還是禁不住笑了,因為我最好的朋友龍尼就住在新澤西,而詹克和丹尼住在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