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開始了。”駱妍依用手絹捂住嘴,眼神譏誚,隨即,她像是被什麼嗆到一般,清咳了幾下。
戚夙容看了看自己汙跡斑斑的衣襟,雖然她如今即使穿著粗布麻衣也能坦然而立,但在這種場合,衣裝整潔是先決條件,這不僅是對自己的尊重,亦是對他人的尊重。
她轉過身,一邊緩緩朝琴案走去,一邊從衣袖中拿出一條疊成手帕狀的藍色絲巾,輕輕展開,披在肩上,手指靈巧地折疊幾下,如花瓣般附著在衣領邊,恰巧遮擋了衣襟上的汙漬。當她轉身端坐在古琴邊時,已經絲毫看不出任何儀容不整的模樣。
眾女對她這種瞬間化腐朽為神的能力暗佩不已。雖然不喜她的為人,但她們亦不得不承認,此女確實有傲視眾人的資格。
駱妍依氣憤不已,緊緊拽著手帕,恨不得撕爛她那張處驚不變的臉。她就想不通,為何每次難題都能被她輕鬆化解。她與柳倩兒多番設計,沒有一次成功,甚至反而助長了她的名氣。
駱妍依越想越不痛快,眼神也越發的冰冷起來。
戚夙容坐在琴案邊,雙手輕輕搭在琴弦上,環視一周,心中有些不願意為這些人彈琴。她們根本不是來聽琴的,而是來看她笑話的。
目光不經意瞥見花叢中飛舞的蝴蝶,在暖陽下輕盈雀躍,姿態動人。
好吧,不願為人彈,那就讓她為這些蝴蝶彈奏一曲吧!
手指劃動,一陣流水般的琴音婉轉而出,似清風拂柳,似鳥鳴山澗,似水珠落盤,時而柔和溫婉,時而俏皮靈動,花之豔麗,蝴之輕盈,如一幅幅美麗的畫卷,化作動人的音符,一一在眼前展現。
一陣清風拂過,花瓣漫天,戚夙容的長發隨風舞動,人卻依然端坐如山,沉浸在優美的琴音中。
琴音穿過牆壁,傳到了前廳,正在飲酒的司馬羅大人一眾親友,以及後堂中的羅夫人等人,皆露出聆聽之色。
花園中的眾女亦不自覺露出陶醉之色,心中的雜念仿佛被洗淨,隻留下一片寧靜。
“夠了!”駱妍依怒喝一聲,將眾女從享受中驚醒。
戚夙容卻絲毫不受影響,雙眼半合,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從容地完成了琴音的收尾。
她站起身,向眾人微微施了一禮:“此曲已畢,多謝諸位小姐聆聽。夙容告退。”
“慢著!”駱妍依喊住她,正要找借口斥責,卻聽身邊一女低呼。
“駱小姐,你的臉……”她驚懼地指著駱妍依的臉。
“我的臉?”駱妍依用手摸了摸,發現嘴角附近不知何時長出了幾個小疙瘩,她花容失色,大聲喊道,“紅霞,趕緊去拿一麵鏡子過來。”
其餘人也看到了駱妍依臉上的小疙瘩,就在拿鏡子的片刻,小疙瘩又蔓延了,似乎還有持續增加的趨勢。
所有人皆露出驚愕之色。
羅宛如立刻吩咐下人:“快去請大夫。”
話音剛落,正好瞥見戚夙容轉過身,從容而去。
難道……是她?羅宛如又看向慌亂驚恐的駱妍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呼,還好,順利過關。”戚夙容回到旁廳,暗暗舒了一口氣。
“小姐,你沒事吧?”平兒一見戚夙容,立刻上前詢問。
“沒事,我們回家吧。”她笑了笑。
“好。”平兒歡欣地應道。
戚夙容請司馬府的丫鬟向羅宛如報備一聲,便帶著平兒離開。
上了馬車,戚夙容吩咐道:“回府。”
“小姐,剛才奴婢聽到你彈的琴了,真好聽。”平兒崇拜道,“小姐真是太厲害了!”
戚夙容笑道:“當然,也不看看你小姐是誰。”
“不過,她們沒為難你嗎?”
“沒有。”對她而言,那些為難不足一提。她唯一擔心的隻有駱妍依,還好她事先準備了那種藥,在敬酒時,撒在了她的手帕上。
撒在食物上,她不一定有心情吃,但撒在手帕上,中招的幾率就高出許多。
馬車行駛了兩刻時,應該就快到家。戚夙容掀開車簾朝外看了看,臉色霎變,這條路根本不是回戚家的方向。
“這是何處?”戚夙容拉開前車門,質問車夫。車夫卻絲毫沒有回應,隻是加快了趕車的速度。
戚夙容瞳孔緊縮,眼前這人根本不是戚家的車夫,戚家的車夫有些駝背,而此人的背部卻無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