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服裝,適合雄性人類每年春秋兩季穿著,他們隻要穿上,就變得活靈活現,求偶、拔份兒、爭地盤兒,前後夾擊,無所不克,人稱夾克……”
濕身也要走江湖
風,低哮,雨,冰冷。
四野沉寂,孤獨無邊。
他站在街心空地,周身發麻。
忽有女聲飄過:“唉呀媽呀,唉呀媽呀。”
他乍然一驚,凝固了一刻鍾的POSE幾近崩塌,心生怒氣。繼而又聞女聲:“大哥這衣服太帥了,哪兒買的?”
憤怒登時退去,他用類似於某著名老年男性節目主持人的平和與慈祥語調應道:“這種服裝,適合雄性人類每年春秋兩季穿著,他們隻要穿上,就變得活靈活現,求偶、拔份兒、爭地盤兒、前後夾擊,無所不克,人稱夾克……”
卡……你到底演古龍還是演趙老師?怎麼聽著還有點北京痞子味兒?我們是在給服裝大佬拍紀錄片,靠點兒譜行不行?重來。
要說晉江這些服裝圈子裏的人,就不能不提洪家七兄弟。這幾兄弟是本地赫赫有名的裁縫,據說隻要看一看別人的外形就大體知道衣服的各個細節尺寸。
改革開放初期,迫於生計,兄弟七人砸鍋賣鐵辦了個服裝加工作坊。當時國家規定,鄉一級行政區域內隻能有一個類似的經濟組織。七人商量後決定,大家一起出資,老七負責申請注冊,作坊名字很大氣,叫新藝佳麗服裝廠。次年,為了避免“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的經營風險,老二洪肇明又創立了佳麗二廠。洪肇明當時46歲,家裏有6個孩子。他文化水平隻有小學三年級,卻有著20多年生產隊長經驗,也做過水果和豬肉買賣。
卡,卡卡……你周星馳啊?馬爾克斯啊?無厘頭還魔幻現實?搞什麼飛機啊?人家是服裝大佬,不是走江湖賣藝的……
導演,你錯了。
喲,老板,您怎麼親自來片場了?不是說好了,今天拍完了給您送到府上嘛。
路過,進來看看,剛才這段詞兒不錯,就這麼搞。江湖,我喜歡這個詞,我懷念那片無所顧忌的江湖。
以上情節,部分虛構,如有雷同,不關我事。
猛人當道
之所以說部分虛構,因為在1978年改革開放初始,在更南方的廣東,有若幹條漢子,和安徽小崗村那十幾戶簽了生死狀搞聯產承包的農民一樣勇猛。合資建廠搞商業,諸如洪家七兄弟,就是這種猛人,因此,前述創業曆程屬實。
後來的事情你知我知,老七注冊新藝佳麗服裝廠,現在叫柒牌,老二創辦的佳麗二廠現在叫勁霸。
這鼎鼎大名的幾位猛夫,今日看來,絕對是本土大富商,然而回首往事,他們的創業無異於穿梭變革風雨中,即便濕身,淋透,也要在這金錢的江湖中走一走。
於是,苦哈哈呀苦哈哈,每個人臉上都苦菜花。
剛創業的時候,洪肇明真窮啊,做衣服需要裁床,他卻連這最基本的家夥事兒也沒有。無奈之下,他拆掉家裏的門,用兩塊門板當做簡陋裁床。又因為懾於當時的工商政策,隻能偷偷摸摸地做生意,洪肇明的對策千奇百怪,他把當地百姓常用的魚簍、破筐裝著服裝,自行車拉著走街串戶,就像個遊走於城鎮街道裏的農民。
這整個一潛伏嘛。沒辦法,那個年代,國家雖說已經開始改革,但實質上還停留在計劃經濟體製內,即便在今日,“限製”依然是保障這個國家以及它的子民不受自由與開化之風侵蝕的獨家腫瘤,別說做生意了,就算做好事,也要接受“限製”的操練。
本能
要說起限製,重慶有一位,他可是限製的“活化石”啊。這位名叫尹明善的大哥,早些年,因為出身不好,和母親被趕到一片荒蕪小山包上自生自滅。頑強的尹哥沒被滅掉,他借來5毛錢,但沒當五毛黨,而是做了一名小小貨郎。
從此以後,尹明善在實踐中錘煉自己的經商天賦:他通過賣針這件小事,領悟了資金調用和拆借的秘密——他走街串戶把針賣給農家,賺到一點錢再跑到城裏進貨。當時有一個和他熟識年輕人也做著相同的行當,隻不過人家資金多一點,在鄉下收購雞蛋,然後運到城裏出售。尹明善就和他套近乎,商量著一起做生意,兩人資金加起來就能多收購幾十斤雞蛋,到城裏賣掉雞蛋,又能多進些針線工具。
這個模式對雙方都有利,一拍即合,過了一年,尹明善賺了幾十塊。這在當時可是不小的一筆錢。用這筆錢,尹明善去重慶讀書,考上了中學,由於成績不錯,還獲得了學校補貼。
多麼勵誌呀,再苦不能苦孩子,這位尹哥卻在“身份限製”的苦痛中激發出智慧,沒辦法,那幾乎是求生的本能。
“麵首”
野路子在這個年代裏比正路更好走,隻要有一顆放浪形骸的心。
上海不到20歲的周正毅辭掉工作,告別了工廠臨時工身份,開了個餛飩攤。每天包餛飩、下餛飩、撈餛飩,人生也成了一碗餛飩湯——當主食吧,不給力;當補品吧,沒營養;當小吃呢,太清淡;當夜宵呢,太燙……整個一四不像。
狂放不羈的周正毅收拾餛飩攤,在混沌中機緣巧合,搭上了前往日本的飛機,帶了一大包諸如“章光101生發水”的貨,希望打開銷路。結果,銷路不怎麼好,卻泡到了一個妹子,人家給了他幾百萬港幣做生意,周公從日本回到上海,開了大飯店,蹬了老相好。結果惹惱了人家,某日被人砍斷一隻手,算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