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自己,哪怕是在旅行時,也習慣性地挑著排名靠前的大城市去,好像那裏有太多我沒見識過的、讓我覺得好奇又向往的東西。但從認識克裏斯之後,我開始學會去關注並欣賞小鎮有高山有湖泊的地方的魅力,學會不去盲目崇拜物質的豐厚,而更關注內心樸實又純粹的東西。
在數以百計的日夜中,我仍然會反複地在腦海中勾畫出小城市的寧靜舒適和大城市的喧囂精彩。然後問自己,手中的籌碼應該加在哪一邊?天平又該向哪個方向傾斜?想了很多次,大概現在的我還是擺脫不了那點物欲,不能免俗又不安分地想要湧向更繁華的地方。但也許有一天,我也需要回歸那個可以為我遮風擋雨的避風港,並安心地在裏麵繾綣,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吧?
想起那個一有空就要上山下水的他,想起搬到新城市後會挨個與鄰居打招呼的他,就忍不住心裏跟著軟了下來。總有一些有著質樸靈魂的人,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仍會有著如此單純、美好又讓人期待的一麵。我不知道克裏斯在漢堡待久了以後,身上是不是也會築起堅厚的防護,變得像其他那些步履匆匆卻冷若冰霜的上班族一樣。
那麼,唯願他心中的那個純真的自己從不曾遠離……
雨中的告別
很不巧,與我相伴多日的太陽沒有一直陪我到旅行最終。
在即將返程這天上午,我按照克裏斯的推薦,在上午10點鍾來到市政廳前的星巴克,因為這裏有免費的Tour可以隨意參加。帶隊的是一個主修音樂的英國姑娘,在幾年前從倫敦搬到漢堡以後,就在這個城市一邊教鋼琴一邊帶旅行者參觀。她說,雖然領著遊客參觀的路線基本相同,但每次都對自己生活的城市有新的感受和發現,這是她享受這份工作的原因,而工資則靠她所屬組織的補助和事後遊客們的自願打賞。
清早,曾露會兒臉的青空,早就退到了慘白的幕布後麵,在我們一行20多人的小隊伍出發時甚至還飄起了雨。導遊姑娘說,最辛苦的時候是冬天飄著雪花的日子,明明已經凍得手腳冰冷鼻子通紅,但隻要來了那麼零星的幾個遊客,就不能不出團。所以,我們這群來自世界各地又不樂意跟著旅行團東奔西走的旅人,就跟著她的腳步在城市中穿行。路過倉庫區、路過海港區、路過漢堡那些設計漂亮又標新立異的建築群,路過正在修建的歌劇院並看了它的建造模型,這個橋的數量比阿姆斯特丹和威尼斯要多的城市總有讓人覺得意想不到的一麵,隻是這其中的大部分內容,克裏斯已經帶著我看過了,而浸潤在溫柔的夕陽下的它們比陰天中的樣子好看多了。
在一間叫“zum Brandanfang”的海鮮餐廳前,我們又停了下來。
在1842年,曾有一場大火把漢堡市區燒掉了四分之一,毀壞了3個教堂和無數的房屋建築,市政廳也未能幸免,但是因為州政府犧牲了自己的大樓才讓火勢得到了控製。整個火災持續了4天,無數死傷,而之後的修複與重建工作則花費40餘年。火勢最初爆發的地點就是在這附近,所以餐廳的名字就以“大火始於這裏”的意思來命名。
zum Brandanfang餐廳見證了1842年的那場大火災,而聖尼古拉斯教堂的遺跡則是對幾年後二戰時的戰火和曆史的佐證。曾經的漢堡是個傷痕累累的城市,還未能從舊傷中痊愈,就又受到新的重創和傷害。能把這樣幾經摧殘的城市重新建立成如今這樣繁華的德國第二大都市,除了這裏優厚的地理條件外,還有了不起的漢堡人的功勞。
隻是,即使中途將我們逼至空蕩蕩的聖尼古拉斯教堂躲避還不算,傾盆的雨水不帶半點憐憫地向著地麵越倒越多。倉皇地結束了參觀後,我沿著建築屋簷趕回市中心,躲進在雨天有著更加讓人覺得溫暖燈光的Junge烘焙坊,點了杯熱可可和蛋糕來驅散身上的潮濕。想來,這是我在德國嚐的最後的味道吧。
久久見雨勢沒有任何減弱的跡象,看著時間,耽誤不起的我頂著瓢潑的大雨在雨中狂跑到火車站。這種感覺不太好受,更讓我覺得不好受的是即將結束旅程和離開這裏的心情。
坐在S線上駛向機場時,看著被雨水模糊了的窗外光景,我多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這裏,即使外麵煙雨迷蒙,但因為是德國,所以不想離開。我記得自己在漢堡機場的大廳裏徘徊了好久,但已經到了這裏,就沒法再回到旅行的時光了。飛機晚點,雖然外麵的天氣應該不至於延誤飛行,但它依然耍賴似地拖了1個多小時不肯飛,就像我想耍賴地留在這裏一樣。
伴著雨水起飛,水滴劃在機窗上的痕跡,像極了那時彌漫在我心裏的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