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纏綿綿的雨下了三天,今日傍晚,終是漸止了。
滿殿的二月的潮濕氣,將爐子裏的幽香,都沉澱了。
這是早春二月,微冷。彌夙宮裏鋪滿地的白玉隱隱泛著冷意,赤足而過一個藍色長裙的女子。
幾個宮女將殿兩旁的燈點上,透過琉璃的燈罩,閃著幾點金黃色的光,多少給這日漸冷清的彌夙宮罩了一層暖意。
“娘娘,披上外衣吧……”
藍衣女子輕搖了頭,未梳起的長發在驟然吹來的冷風中揚起,她蒼白的臉愈冷。
她坐在冰冷的台階上,雙手抱膝,看著漸漸轉去墨色的天空。
遠處忽的傳來一陣很是熱鬧的樂聲,讓這安靜的彌夙宮驟然局促不安了起來。
一個華衣斑斕的妖豔女子扭著極細的腰肢向她走來,臉上帶著迷人的笑。
這就是集千寵於一身的彌嵐娘娘嗎?好久沒有見了吧,姐姐……
彌夙茫然看著她,心頭浮起一陣陌生感。
“妹妹,怎麼穿得這樣單薄,你瞧瞧你的手,這樣冷。”
彌嵐拉過彌夙的手,語氣中帶了些憐憫與掩飾不住的得意。
彌夙淡淡一笑,不施粉黛的素臉顯出驚人的美。
她已經很少笑了,偶爾麵對那些不得不麵對的人,也僅僅是勉強一笑,然而即使是這般敷衍,也絕美到了極致。
看著她驚人的美,彌嵐的手忽的僵硬起來,臉上的媚笑也有些不自然。她的眼閃過一絲冷色,緩緩開了口:“妹妹,你呀,就是太倔,若是……”
“皇上身邊有姐姐一個已足夠了,彌夙已經有些倦了。”
那些曾經鮮活、美麗、青春的生命在她眼前泛濫成了一片血海,她驚得驟地抽回了被彌嵐緊握的手。
彌嵐一怔,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彌夙,你還當更聰明一些。”
“姐姐……”
她的聲音如一縷煙,輕得沒有一絲重量。
是吧,昨天是不該離開彌夙宮去後花園的吧!自己是該在皇上麵前徹底消失的,躲在這個被徹底遺忘的角落的吧。
可是……
“姐姐,我不敢和你爭什麼,沒有下次了……”
彌嵐嫵媚一笑,輕撫了她的發,淡淡說道:“你是去看梓蘇的吧!”
她觸電般抬起頭,向後踉蹌退了幾步,慌張使雪一般白的臉上泛出了幾絲紅暈。
梓蘇……
自進宮兩年後的唯一一次見麵,卻是見你滿身花泥跪倒在皇上麵前,那樣低聲下氣,那樣奴顏婢膝。
“梓蘇現在不過是一個栽花的奴才。”
彌嵐極細的聲音如針紮入了她的心,她的淚順著臉滑落在藍衫上,暈開了幾點藍。
“姐姐,究竟……”
彌嵐留下極濃的一陣脂香,冷冷的聲音在這白玉砌成的殿反複回蕩。
“你想知道他怎麼會如此……我不會告訴你的……”
彌夙癱坐在地,涼意透過她的薄衫一點點侵蝕了她,她的胸口一陣疼,她不由自主抓緊了衣襟,身子微微顫動著。
兩個守在一旁的宮女手足無措,雖是看慣了彌夙無規律地發病,但終是心疼。
“要不要,宣太醫?”宮女的聲音傳到彌夙的耳中。
“不要……”
她艱難吐出兩個字,已是大汗涔涔。
梓蘇,若是你在身邊,當是會為我吹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