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賣藝人席間演幻術 老座主片紙示危機(2 / 3)

王希烈懷疑胡猻趁眾人扭頭時迅速搬一隻香瓜放到桌上,可是他伸手去摸那隻瓜,竟然是結結實實地長在藤蔓上。心知有詐,卻又找不出破綻,不由得驚歎:

“咦,這就奇了!”

“請老爺們嚐個鮮。”

胡猻說著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割斷藤蔓,又把瓜一剖兩半,分別遞給魏學曾和王希烈兩人。

魏學曾咬一口,真正是又香又脆。本來就渴,也就不講客氣,三下五除二把半邊瓜吃個精光。

“老爺,好吃嗎?”

“好吃。”魏學曾難得高興一回,饒有興趣地問,“你這是什麼法術?”

胡猻又賣關子:“這一招兒是神農氏傳給咱老祖宗的,世代相傳到小可。”

“你胡扯!”魏學曾笑著反駁,“我知道你這是幻術,是靠它走江湖混飯吃的。”

“既然老爺把話點穿了,小可也就承認,這的確是幻術。”

“你說,這香瓜是怎麼長出來的?”王希烈也把瓜吃完了,打了一個飽嗝問。

“這個容小可保密。”

“汝定兄問這個幹啥,未必你也想學會這套騙術去跑江湖?”魏學曾譏笑著問。

“在下隻不過好奇而已。”王希烈佯笑著搭訕。隨即吩咐店小二領胡猻父子下樓去領賞錢。

胡猻子收拾好褡褳隨店小二嗵嗵嗵地下樓去了,胡猻卻留在雅間裏不走。

“你還磨蹭個啥?”王希烈問。

胡猻一改滿臉的市儈之氣,肅容問道:“請問二位老爺,誰是魏大人?”

“在下正是。”魏學曾一下子愕然,便把這位胡猻又重新打量一番,問,“你究竟是誰?”

“咱本來就是一個跑江湖的藝人,今受人之托,有一封信要交給魏大人。”

胡猻說罷,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取出一封信遞上。魏學曾接過一看,不禁大吃一驚,信皮上的字跡他是太熟悉不過了。他並不慌著拆信,而是謹慎地問胡猻:

“你是如何得到這封信的?”

胡猻看了一眼在座的王希烈,欲言又止。魏學曾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你不必多慮,這是多年故友,不妨事的。”

“既是這樣,小可就說了。”胡猻朝門口覷了覷,壓低聲音說,“小可與高閣老同鄉,也是河南新鄭縣人,他的管家高福是咱的遠房親戚。”

“是高福把這封信交到你手上?”

“是的,我是專程送這封信來京。高福說,這封信非常重要,囑咐咱一定要親自交到魏大人手上。”

“你到京城幾天了?”

“已經三天,高福還囑咐咱,京城形勢複雜,這封信不要直接往魏大人府上送,更不要上吏部衙門找您,這一下可苦了小可,轉悠了幾天,竟找不到投信的方法。謝天謝地,今夜裏終於得在這薰風閣了此差事。”

胡猻說完,一拱手就要道別,魏學曾又搶著問了一句:“你在家鄉見到高閣老了嗎?”

“沒見著,高閣老回到故居,整天關門閉戶不出門。他的院子附近,也總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遊蕩。鄉親們說,這是官府密探,高閣老雖然削職為民,皇上對他仍不放心呢。”

胡猻的口氣很是為高拱抱屈,魏學曾更不多言,隻是說道:“此地也不便久留,壯士你還是快走為是。”

“是,小可就在此與兩位大人告別了。”

胡猻深深一揖,閃身出門走了。

胡猻走後,魏學曾親自起身把門掩好,再回來拆封讀信。信隻有兩張紙,亦行亦草的蠅頭小字,反映出寫信人潦倒不平的心境。讀罷信,魏學曾掩卷不語,本來就黧黑的臉膛,越發顯得鐵青難看。

“信上說的什麼?”王希烈小心問道。

“這封信你看看也無妨。”

魏學曾說著就把信遞給了王希烈。王希烈看過頓時也臉色大變。原來信中所述內容,與兩人都有利害關係。卻說高拱那日狼狽離京,張居正趕到京南驛設宴餞行。臨別前把李延給高拱置辦的三張田契原物奉還,高拱一時負氣把它撕了。待回到老家細想此事,覺得這裏頭還藏有巨大禍機。張居正僅僅隻給了高拱三張田契,他的手上還有沒有比田契更為重要的證據?因為從韓揖與兵部駕部郎中杜化中嘴中吐出的情況分析,京城中各衙門堂官得過李延賄銀的肯定不在少數。設若李延走火入魔,也把行賄之事逐一記賬存檔,而恰好這些證據也如同那三張田契一樣落入張居正手中,這豈不給他這個新任首輔剪除異己提供了絕妙機會?高拱心想自己反正已經下台,張居正再下毒手,大不了把他整個一死而已。但他不忍心看到自己多年來嘔心瀝血培植的勢力毀於一旦,於是就給魏學曾寫了這封信告知真情,希望他與人商量及早防範以備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