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珂覺得自己有點不大好了。一刻鍾之前她還一臉仇恨惡毒地對自家師姐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類意思的話,而如今自己卻毫無反抗之力地倒在地上,憋足了勁兒都動不了。到底是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北冥珂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隻知道和玉婉容開打的時候,一條黑色的蟲子像離弦的箭落到她的身上,然後迅速鑽入了她的胸口中,沒入她的血肉中。更奇怪的是,整個過程,她一點疼痛都無,卻在下一刻,她渾身如同電擊後抽搐著,最後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像被點了穴道一樣無法活動,她張了張嘴巴,連聲音都發不出。
北冥珂迷惘地看著麵前俯視自己的兩位女子,一位錦衣華服,墨黑的眼睛裏仿佛盛著最燦爛的光芒,直直傳達到她此刻正盯著的那個人身上,那個人一身蹁躚紅衣,眉眼漠然,並不理會身旁像隻小麻雀嘰嘰喳喳的某人,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家師妹。
最後,還是忍不住,玉婉容說道:“別吵,小心我點你穴道。”
剛剛才被解了穴道的公主一點也不想再回憶那種動不了的悲催感受,她睜大眼睛,說:“你居然威脅我!”
玉婉容撫額,說:“公主,別吵好嗎?”
公主依舊睜大她的眼睛,仿佛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她說:“你居然嫌棄我了?”
玉婉容歎了口氣,還未開口解釋,就聽見公主扯著嗓子嚎——“我們好歹也在尼姑庵同床共枕十二天,別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才剛見麵不久,你居然就嫌棄我了!嗚嗚嗚!”
叫得有些嘶啞的聲音在林子裏回蕩、回蕩、再回蕩……
玉婉容頭疼了,她閉上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再次心累地看向公主時,卻忽然沉默了。公主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又委屈又氣憤地抿唇瞪著她,像隻被逼急的無辜小兔子,玉婉容猶豫著,然後伸出手揉揉公主的腦袋。嗯,手感不錯,多揉幾下。
見到心上人主動親近自己,甄瀟呆呆地望著玉婉容,心上人的臉白白的,眼睛形狀漂亮,唇色紅紅的,好想親親……
甄瀟是個公主,是大寧朝養尊處優的公主,她的頭發一向都有人打理,本來是整整齊齊的發式現在卻亂成一團,玉婉容得帶公主回去,但總不能讓公主這麼狼狽地回去,所以,身為元凶的自己愧疚了。而發現自己居然手笨無法給公主重新梳回發式,玉婉容更加愧疚了。
所以,她愧疚地收手,動了動唇,想說聲抱歉,卻又怕自己一示好,公主就興奮了。
玉婉容扭頭,選擇繼續研究自己忽然動不了的師妹,到底是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她心軟地把北冥珂扶好靠在樹上。像以前相處的那樣,她拍了拍師妹的肩膀,安慰說:“別怕。”
然後自己的腰被人用手指頭戳了一下,她不理,然後又是一下,她依舊不理。不理公主的結果很嚴重,她又被公主扇了一巴掌,公主囔囔道:“我也怕怕,我也要安慰!”
玉婉容:“……”
她究竟是為什麼要在那晚躲到尼姑庵去啊!
玉婉容送甄瀟回去了,把無攻擊力的師妹放到樹林某處,玉婉容並不怕她會出什麼意外,頂多被她自己的人找到帶回去。
來自懷中的強烈哀怨視線玉婉容表示無法淡然無視掉,她垂眸,入目的果然是又被點了穴道安安靜靜的公主。
她想,公主從小錦衣玉食,和她這樣在刀光劍影生存下來的人並不一樣。她想,她得溫柔一些。
玉婉容稍稍柔了語氣,輕聲說:“公主,別怕。馬上就到尼姑庵了。”
甄瀟欲哭無淚了。分明是自己渴望的安慰,現在聽上去,心情卻有些微妙,因為她又被點了穴道。她實在不明白,玉婉容為什麼要點自己的穴道?難道是自己太主動了她害羞了,想讓自己克製一下,但是又不好意思提出來,就選擇了用行動來表達?啊……還是自己冰雪聰明,否則,這麼隱晦的一層意義,自己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甄瀟用自己平生最為體貼最為包容的目光回應正抱著自己的某人。
玉婉容:“……”
公主這目光是什麼意思啊誰告訴我!——來自表麵平靜內心崩潰的玉美人。
玉婉容按照記憶找到了公主的房間,尼姑庵一向清淨,而甄瀟的侍女們都持著能躲就躲的心態,隻要主子沒喚自己,死都不主動去服侍。並且,北冥珂既然敢劫走堂堂公主,自然是早就解決好了那些皇家的暗衛。因此,玉婉容抱著甄瀟就好像這裏就是我的地盤,我想來就來的樣子,光明正大地把甄瀟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間。房間布置和以前並無區別。她把甄瀟輕輕放到軟軟的床上,順便粗略替她理了理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