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問:“你吃過帽貝嗎?”沒有,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嚐試吃這種東西,我想它們的口感應該非常粗糙吧。英國北部的原始居民應該是吃掉了相當多數量的帽貝吧,因為常常發掘出一堆堆的帽貝殼。格溫·傑弗裏先生說過,“烤帽貝是人間至味。”他又補充說,“幾年前,我曾在一座叫赫姆的小島上赴過一次晚宴。用餐時間定得真是不敢恭維——下午一點鍾,飯菜也是擺設在露天的草皮上。這一餐飯包括美味的帽貝,帽貝還留在它們原來的位置上,烹調方法是,在它們周圍擺上一層草,大約在開飯前二十分鍾把這堆草點燃。菜點裏還有麵包黃油。一同用餐的有一位農民,兩位工人,一隻牧羊犬,現已過世的盧奇斯博士再加上我自己。我們圍繞著這堆還冒著煙的帽貝蹲坐在一起,然後在石板上留下了數百隻空帽貝殼。”有些地方帽貝是被采集來喂豬的,在愛爾蘭和英格蘭北部,窮人們吃掉大量帽貝;用魚線釣魚的漁人們也大量使用帽貝作為垂釣誘餌。
“呀,爸爸!”威利叫了起來,“過來這裏看看,我在這些石頭裏摸的時候抓出了這隻螃蟹,蟹背上依附著些牡蠣。”牡蠣和貽貝寄生在螃蟹及其他甲殼類動物身體上的情況並不罕見。我得說,這些牡蠣中有的已有三四年大了。當它們還是蠔卵時就粘在了螃蟹身上,然後就在螃蟹身上成長起來了。這隻螃蟹的螯又細又小,無疑是一隻病弱的個體,因為這些牡蠣的存在而影響了它的生長。還記得我曾告訴過你們螃蟹每年都會蛻殼,但這隻螃蟹顯然有好幾年沒有蛻過殼了。說到牡蠣卵,我想起了一種人工養殖牡蠣的方法,這一作法在法國曾經盛行過一段時間。人們把柴禾捆成一束束的樣子,然後墜上石頭沉到水下,在幼牡蠣準備好在此終生“定居”的時候,它們就會依附到這些柴禾捆上,等它們長到適合上市的規格時就把它們從柴禾上取下,不過我認為現在人們不再怎麼使用柴禾了,柴禾被各種形狀的瓦片所替代。
這片岩藻裏有幾個玉黍螺在爬,我們取幾個帶回家去檢查。玉黍螺對海洋水族館很有用,因為它會用長長的銼狀舌頭把綠色的絲狀綠藻給銼掉吃下,不然的話,在光照作用下絲狀綠藻會猛長,很快便會把玻璃給遮蔽住了。傑克問:“這是不是我見過人們吃的那種動物呢?”是的,在海港城市裏,窮人們以大量玉黍螺為食,消耗量非常大,你們或許會經常看見一些老婦人用大頭針在撬玉黍螺,他們吃起玉黍螺來也是非常興致勃勃。在從三月到八月的半年裏,玉黍螺每周的供應量大約為二千蒲式耳(穀物、蔬菜、水果的容量單位,在英國等於36.368升,在美國等於35.238升),而在其餘半年時間裏每周供應量為五百蒲式耳。采集玉黍螺的工作動用至少一千人(主要是婦女兒童),在銷售中動用的人手也差不多是這個數目。玉黍螺的最佳采集場地是在蘇格蘭、奧克尼群島、設得蘭群島以及愛爾蘭的沿海地區。交易價每八加侖堆量每蒲式耳從二先令到八先令不等,螺個頭越大價格就越高。從岩石上采集來的螺在夏天可存放兩周,冬天可存放一個月,活泥螺存放時間則隻能達到不超過岩螺存放時間的一半。
在海藻裏仔細翻檢一下,通常會找到最美麗的軟體動物。丁尼生曾就一個精致貝殼寫下了些非常優美的詩句,你們也許可以背誦一下:
看,多麼可愛的貝殼,
珍珠一樣小巧純潔
緊緊依偎在我的腳邊。
脆弱,卻是非凡之作,
形態優美,巧奪天工,
螺尖螺旋精致纖弱,
完美而纖小,
天造地設的奇跡!
那是什麼?博學之士
能說出它那佶屈聱牙的名稱。
誰能說讓誰說去吧,
天作之美絲毫沒有變化。
細小貝殼已被遺棄,
曾經拖著它在沙灘上蹣跚過的
小小生命早已離去。
它是否站在家中那彩虹的
美麗折皺鑽石門邊注視過?
在伸展開精致貝殼後,
它是否曾邁動一隻金色之足或纖巧的角
探索它那暗淡無光的海底世界呢?
纖小,脆弱到指甲在沙上一碾
便可令它粉身碎骨,
小巧,卻是天地之造化,
脆弱,也能經風曆雨,
年複一年,屹立於
驚濤駭浪之洗禮
那令三層樓高的甲板櫟木桅杆戛然而折
令堅不可摧的岩架轟然塌陷之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