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十七年三月,
京師這個春天讓人從心裏發冷,這天還是灰蒙蒙的,大明吏部稽勳主事唐子器便醒了過來,或者應該說唐子器根本就沒有睡下去。李闖,不,應該說是李順已經兵指向京師了,各路明軍無不望風而逃,據說帶著陛下最後希望的李建泰也在保定降順了,眼下的京師兵不滿萬,破城快矣。
不一會,穿戴好了的唐子器帶著家裏唯一的老管家出現在了京城的街道上。這座古老帝國的首都看起來似乎比平時更加的陰暗,高聳的城牆上卻幾乎沒有士兵,城裏的居民房不是空著就是大門緊閉。
“一片荒涼啊,老譚叔,這樣的京城你見過嗎?”唐子器揉了揉眼睛悲哀的問道。
在旁邊,有一個矮小駝背的老頭站在唐子器身後,他就是唐子器口中的老譚,從唐父開始就跟著唐家也倒是對得起這個叔字了。他努力的睜開著自己渾濁的雙眼,感歎道:“沒見過,沒見過啊,老爺,這闖賊昨個可都在轟城了啊,今咋沒動靜了啊?”
唐子器望著這天說;“今個兒怕是是個陰天啊。老譚叔,回去收拾下吧,這天快變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唐子器,老譚這一仆一主帶著兩包行李來到了吏部衙門。
這往日天天點卯的衙門也是靜的無比,如同死一般寂靜。兩人走遍了衙門隻找到了一個瞎了一隻眼的老衙役,他在這後門做點燒水打雜的事已經估摸著二十年了。見到唐子器,連忙喊道:“唐大人您來這是?”“哦,本官前來是想告假歸鄉,不知堂部大人何在?”唐子器驚奇的回答。“哦,大人們都逃了,就連打雜的都走了。剩下小老兒有眼疾,還待在這兒,唐大人您也快走吧。”瞎眼老漢說完抱著一床棉絮戰戰巍巍的走了。
“老譚,走,闖賊奪了西直門這東門還不一定,走,趕緊走。”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之中。卻說兩人快要到這東門之時,從那奉天殿傳來悠悠鍾聲,原來是崇禎帝擂鼓撞鍾,可惜文官不見,武將不朝。唐子器聽到了這鍾聲,心卻如死水一般,從剛剛吏部衙門出來,他便明白了,這所謂國朝養士三百載,又有幾人為國盡忠,自己一個小小的主事又能如何,不是怕死,而是死在這兒有什麼用,與國同休的勳貴們都跑了,況且老家被獻賊所占,了無音訊,自己身負國仇家恨,斷不可一死了之。
細細想來唐子器入這官場也有數年了,深知朝廷弊端,雖熟讀孔孟之書,還是崇禎十三年甲戌科進士,不願做那背主之人卻也沒往鍾聲之處去,心中還是認為陛下逃出想來是沒問題的。但他卻不知在那奉天殿上,堂堂一國之君身邊卻隻有太監王承恩。君臣兩人來到了煤山之上,崇禎以血書寫諭李闖,讓他勿傷百姓,而後自縊於涼亭之上,大明皇帝竟落得個如此下場。
唐子器與老譚越往東門走,拖家帶口的百姓越多,一路上哭叫聲不絕。突然,前方不知何人帶著悲腔的大喊道:“闖賊殺進來了,闖賊殺進來了,快逃啊。"慌亂中唐子器看著城門外,確實有一對對騎兵魚貫而入,想到可憐這想要出城的百姓又有不知多少死在這馬蹄之下。一些百姓冤死在馬蹄下之後,後麵的自覺的靠向了兩旁,唐子器和老譚也躲在了一邊的房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