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娘的心重重地痙攣了一下。那痛楚自心口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整個人激靈靈一凜,酒意立時醒了幾分。
“有人來了,老爺,真娘先行告退。”
真娘的聲音充滿哀懇,白玉書隻好鬆了手。
真娘頭也不回地入了蘭庭,轉眼就不見蹤影。
而秦艽已經走到跟前來:“老爺,並未看見您的錢袋。”
白玉書清了清嗓子道:“哦,是我記錯了,錢袋在身上呢,剛才沒摸著而已。”
秦艽有些錯愕,那麼大的錢袋在身上也能摸不著嗎?但老爺已是一臉尷尬笑容,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白玉書將燈籠遞給秦艽,秦艽趕緊在前頭引路,二人進了蘭庭。
白玉書借著迷蒙的月光下意識在通廊上搜尋真娘的身影,可是通廊上空空如也,早就沒有了真娘的蹤跡,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而真娘正倚著耳房的門,看門上老爺和秦艽的身影緩緩飄過,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痛。
“竟讓雨墨成了第二個真娘……”
老爺的話痛恨交加,響在耳側,伴之的是真娘汩汩落下的淚,滾燙地燒灼著麵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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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硯睜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床前坐著的人,還以為是夢。她使勁擦了擦眼睛,確定眼前人的確是真娘,騰地一下坐起了身子。
“真娘……”
真娘拍拍她的肩,安撫道:“你病了,我來看看你。先把藥喝了吧!”
真娘端過床前矮幾上的湯藥,用湯匙舀了一勺送到心硯嘴邊來。
心硯忙去接她手裏的藥碗,虛弱地笑了笑,帶著一絲惶恐道:“隻是小小著涼,窩在被子裏發一回汗也就好了。”
“身體的病無論大小尚能治,心裏的病就難說了。”
心硯一顫,哀傷地看著真娘慈愛的笑容,淚一瞬就浮上了眼眶。
真娘用手絹替心硯擦拭眼眸的淚,這一張小臉的悲傷與悵惘多麼似曾熟悉,就令她覺得自己是在照鏡子。曾幾何時,自己也曾這樣泫然欲泣,淚眼汪汪?
“我隻是擔心雨墨……”心硯垂首,她心底裏更多的還有對雨墨的愧疚,雨墨是替了她的罪名被趕出白家的,不知她此去前程如何,命運如何,那舍村是什麼地方,朱家是不是厚道的人家。
“你對雨墨除了擔心,還有愧疚吧?畢竟雨墨被逐,是頂替了你的罪名。”
真娘一語戳破心事,心硯的瞳仁驚恐地張了張,怎麼竟然連真娘也知道此事,真娘是夫人最親近的人,那夫人她也知道真相麼?心硯一時心虛無措。
真娘道:“把藥喝了,我好好和你說說。”
心硯隻得把藥喝了,真娘接過藥碗擱到一邊,然後伸手摸了摸心硯的臉頰,再握住心硯的手,歎一句:“手這麼冰,趕緊拿件衣服披上。”
心硯誠惶誠恐地拿了被子上的外套披著,睜著驚懼的眼睛看著真娘,隻聽真娘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會將事情告訴夫人,你雖是小姐保住的,可我也搭了手,夫人如果怪罪起來我也脫不了幹係,所以你和少爺的事除了少爺、小姐、我之外,絕無他人知曉。”
見真娘言語誠懇,笑容真切,心硯才不確定地放下心來,低低問道:“真娘,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同病相憐。”
真娘的話叫心硯吃了一驚,看真娘的目光也更加匪夷所思,卻又不敢細問。
真娘也沒有細說,隻是話鋒一轉道:“愛上了不屬於我們的人,痛苦煎熬就是我們必須去忍受的,因為誰讓咱們無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