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晟宇趕至棲鸞殿,正巧太醫屋中出來,見著藍晟宇,便是又歎息又搖頭。藍晟宇凝眸望向屋中,隻能大隱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子虛弱臥榻。她的身子微微顫抖,握緊擺在身側的手,似乎在隱忍些什麼。藍晟宇心中忽然五味雜陳,翻江倒海後便猶如刀絞般疼得他無法呼吸,哽咽的喉嚨竟講不出一句話來,他皺緊兩道俊眉,深深地喘了兩口氣,才擺手示意太醫離開。
麵前開著的門,仿佛築著一道無形的牆,他能看到屋中的一切,忙亂伺候的人,和那個靜臥著如同軀殼一般的女子,可是他推不開這道牆,也踏足不了半分。隻翻身,背靠著窗戶邊紅漆木的牆壁,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
窗戶半開著,裏頭傳來些細細碎碎的聲音,帶著幾絲憐惜,帶著幾絲哀怨:“娘娘,您要哭便哭出來,孩子沒了,還會有的,千萬別熬壞了身子……”話音頓了,後麵便是低低的哭泣聲。
“皇上也真是,娘娘沒了龍子,也不來勸慰勸慰,為娘娘主持主持公道。真是情薄,竟這般不念夫妻情意……”
“莫要胡說,皇上定是繁忙國事,才抽不得空的,不然定會……”
“國事?什麼國事?竟比娘娘的身子還重要?我還以為皇上是真心待我們家娘娘的,不想也是貪得一時新鮮,隻可憐我們娘娘……”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落入藍晟宇耳中,他苦澀一笑,斂眸褪去一臉哀傷,濃密的睫毛卻不知在何時濕潤。
忽然一聲撕心裂肺地吼聲響起,直震得他心口一疼:“走!走!你們都走!不要再說他!不要再提起他!走!都走!”
腳步隨即一陣慌亂,藍晟宇即刻掩去身影,便見一群侍婢麵帶愁容地出來,合了房門,皆是一聲歎息。雖幾不可聞,卻無一不落在藍晟宇心頭。待她們齊步而去,走得遠了,藍晟宇才深深望了眼窗戶的位置,疾步背馳而去。他心急如焚,行色匆匆,自然沒有注意到窗前眺望的那雙冰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遠去的背影。
“藍晟宇,你倒真喜歡這孩子,失去他,竟讓你這般痛苦。”陰茉璃冷譏出聲,唇角帶著一抹嗜血的笑容,那般驚心動魄,媚人心魂。盯著他背影的眸子燃起熊熊的火苗,似要將他燃燒成灰燼一般。
一旁佇立的妍惜不覺打了個冷顫,抬眸細細地打量眼前的女子,隻覺幾分陌生,她纖弱修長的身子站立的筆直,帶著一股韌性般不羈。她此刻褪去偽裝的冰涼,肆意地宣泄她的怒氣和憤恨,可不知為何,卻輕易地感受到她的心在此刻冷若冰霜。
靜立了許久,直到那個身影成為一點黑影,再是消失不見,陰茉璃才收回目光,鬆開至始至終緊握著微顫的拳頭,轉眸看向身後的妍惜。四目對視間,妍惜清澈的雙眸透出一絲訝然,她的眸底早已恢複往日的冰冷。見她回眸注視,妍惜慌忙低頭,竟有幾分驚慌失措。
陰茉璃卻恍然未覺,隻用清冷的聲音關懷道:“你的傷沒事吧?那二十杖責倒讓你吃了不少苦頭。”
妍惜搖了搖頭,才淡然應道:“妍惜無恙,娘娘莫要擔心,隻是娘娘這一摔,怕會落下病根,要不要讓太醫開點方子,調養調養……”
“不必了!”陰茉璃清冷著眸子,一口回絕她,“本宮小產,身子虛弱,需要臥榻一月。”
妍惜聞言,心中明了,隻得低頭允聲應下,默默地退了身子出去。
藍晟宇一臉盛怒地傳召了祥嬪和羽嬪。
兩人縮著身子跪在養心殿上,一臉淒然地抽泣,矢口否認導致璃妃小產一事。
藍晟宇一邊聽著她們口中的辯解,一邊不停地來回地踱步,很是焦躁不安。大殿上人人低頭屏息,大氣不敢出一聲,隻聽得他明黃紋龍的靴子踏步的聲音,很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