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邊境連年征戰,已然民不聊生,別的暫且不說,且說藍晟宇登基皇位之時,曾許諾百姓的盛世和平,現在看來,已然沒有做到,與特塔國停戰,重修舊好,也算他藍晟宇作為齊國皇帝,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他勾唇一抹淡笑,揚手道:“使臣快起,朕早便聽聞波拉多努的大名,今日一見,氣勢果然不凡。”說完,腳底明黃色鑲紅寶石金絲靴子微微錯錯,雙目帶著淡淡笑意。
“哈哈哈哈……”波拉多努忽而仰頭大笑,笑聲酣暢淋漓,稍頃又繼續說道:“我皇所說不過都是些浮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遂忙忙擺手。
一時之間,金鑾大殿內響徹歡快笑聲,文武百官皆被波拉多努所逗笑,掩唇而笑者,捧腹大笑者,低語淺笑者,比比皆是。
藍晟宇目露讚賞神色,他揮手示意宮人賜座,又啟唇道:“使者謙虛。”便靜觀其行,不再說話。
殿內笑聲漸稀,藍淩漠摻在文武百官中冷眼看著,見波拉多努從身旁人手中接過個碩大錦盒,包裝精美,便托腮準備看場好戲。
波拉多努從座位上站起,向前邁幾步,正身向朱漆禦座躬身一拜,敞言說起:“臣波拉多努……有一件寶物想要送予齊國晟帝,隻是這件物什怕是入不了晟帝的眼,臣波拉多努怕攪了聖怒,不敢呈上來,但依臣私以為,它果真是件寶物不假。”
波拉多努話音剛落,金鑾殿內笑聲驟起,言笑晏晏。
話說這特塔國蠻荒之輩所言可真是直白,竟敢當著皇帝麵如此說話,也虧了是他這敢言的莽撞性子,倒是挑起了在場的文武百官,包括藍晟宇在內眾多人想要一探究竟的興致。
“是嗎?既然使臣你覺得是件寶物,為何不拿出來給朕瞧上一瞧,也好滿足朕的一番好奇。”
藍晟宇正坐在禦座上,上身稍稍前傾,語氣客套而自持,並不十分熱切,姿態端嚴大方,自有龍威。
聽聞藍晟宇話音漸落,特塔國使臣波拉多努不慌不忙,麵上帶笑的打開那包裝精美的碩大錦盒,將其中擺列整齊的物什托手拿出。
隻見他寬厚略有老繭的大掌上赫然躺著的,竟然是一株稻穗,其上顆粒飽滿,個個渾圓,顯然是品種純正。
稻穗剛一亮相,金鑾殿內便亂作一團,文武百官各個險些笑彎了腰,波拉多努口中所說“寶物”竟是稻穗?
如此常見之物,何來寶物一說?!
藍晟宇還未及表態,波拉多努已然張口解釋起來,原來特塔國地域雖不廣闊,國民卻十分聚集,在野獸常出沒的特塔國,糧食,便是最大的寶物。
沒了糧食,特塔國民便無法繼續生存下去,是以,他同兩位特使齊齊躬身向高高在上的藍晟宇重重一拜,語調懇切,“望我皇看在特塔國黎民百姓的份上,撤兵歸國,而我特塔國隻願求和,此心天地可鑒。”
波拉多努話語一出,適才還鬧哄哄的金鑾殿,瞬時安靜下來,大家都已知曉波拉多努的良苦用心,他雖人高馬大,卻心細如斯,倘不是如此,怕是他也不會被委以輔佐特塔國太子圖莫多的重任。
一時之間,殿內四下無聲,藍晟宇穩坐皇位,半晌,他冰冷的容顏上漸漸有了緩和之色,眸光溢彩,清下喉嚨,道:“傳朕指令下去,即日起命鎮遠大將軍停止殺伐,速速撤兵歸國。”說完又抬眸看眼依舊躬身未起的波拉多努,“使臣可還滿意?”
波拉多努哪敢怠慢,他濃眉大眼裏蓄著斑斑淚水,與齊國之戰,特塔國已然損毀大量兵力,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特塔國已然不堪重負,求和是目前可行的唯一辦法,死拚下去,恐怕江山岌岌可危,到最後隻得拱手讓人。
他連忙拱手作揖,四方大臉上濃黑髯須擦在手腕處也不自知,“臣波拉多努代特塔國黎民百姓,謝齊國晟帝隆恩。”
藍晟宇為他耿耿忠心動容,又想起特塔國民風淳樸,擅長狩獵,彎弓射箭乃是一絕,而今齊國時值暮春,初夏緊鄰,何不舉行場狩獵大賽,也正好借此機會,一睹特塔國傳聞之中的威風。
“傳朕旨意,清理獵場,明日,辦一場狩獵大會,朕要陪著特塔國使臣好好盡一翻興致!”藍晟宇眼角溢彩,笑意瀲瀲。
申時過一刻,陰茉璃正自在棲鸞殿花園內看書,暮春時節,萬物複蘇,桃花紛紛落如雨下,她抖落素白長裙上的桃花瓣,耳邊忽然傳來“嗖——”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