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爐香靜逐遊絲轉(1 / 2)

而那些“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心心相印,情濃意長,是她絲毫不敢去碰觸的禁忌,她甚至覺得這世界本不存在這種東西,那不過是人們隨意編撰罷。

生,老,病,死,怨憎恨,愛別離,求不得。情愛,不過是種苦。

這期間,小慧也來稟告過她幾次,莊妃娘娘和幾位嬪妃自詡來探望她,都被守門侍衛擋在了門外。

她忽而覺得藍晟宇的禁足令也並非是十足的懲罰,她本就懶得去和眾多鶯鶯燕燕去交際,現在更有了忙裏偷閑的機會躲在這裏看書。

隻是,每每想到那夜在琴芳殿外皇後停在鳳攆前望向自己的眼神,她便有了短暫的失神,那是一種仿似看透了什麼的神情,令人不得不停下來仔細探究。

碧兒正立在一旁替陰茉璃溫茶,春光爛漫,錫製茶壺上鏤刻細密桃花,茶盞裏注入一泓茶水,便能看到嫋嫋的香氣緩緩升騰繚繞。

茶水太燙,陰茉璃執著茶杯半晌,輕輕吹氣,用櫻紅唇瓣輕柔碰下,複又將茶杯放置在一旁,漫不經心的轉首問句:“碧兒,妍惜呢?怎麼半天不見她?”

碧兒眼瞼垂著,恭敬答道:“妍惜在給娘娘熬製湯羹呢,她總說春天該要好好調養,這會兒應該在禦膳房忙著呢。”

陰茉璃緩緩搖頭,她塗滿粉嫩蔻丹的玉指扣緊茶杯蓋,一絲好奇忽然浮上心頭,那日出現在琴芳殿外蓬頭垢麵的瘋女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何在場的人都那麼在意她?

碧兒和小慧都是自己從暄王府帶進宮中的,自然是不知道這宮中原先的事情,現下她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怕是隻能將妍惜喚過來了。

這麼想著,陰茉璃遂向著碧兒揚揚手,語調慵懶,樹上桃花被清風吹落,恰巧落在她聳起的肩頭,她手一揚,又打個旋兒,跌落在路麵上了。“碧兒,你去喚妍惜過來,就說我有話問她。”

妍惜小跑著趕回來時,陰茉璃正自坐在花園裏出神,詩書放在一旁,蓋碗裏的茶已經涼了大半。

不知陰茉璃喚自己過來的原因,妍惜慌裏慌張也顧不得整理妝容,左邊臉頰上一塊黑灰粘著,猛一瞧過去,著實討笑。

陰茉璃掩著唇笑了半晌,直笑的花枝亂顫,梨花帶雨,隨手遞過去塊錦帕,命妍惜將黑灰仔細擦了,這才開口問話。

妍惜本十分為難,琴芳殿前瘋女人的事情,似是一種瘟疫般,這後宮之中人人緘口不談,拗不過陰茉璃一再詢問,妍惜才肯小心翼翼說了幾句。

原來那斃命的沫嬪本誕下二皇子,在後宮一時間很是囂張,隻是後來二皇子突然染上惡疾身亡,她整日變得疑神疑鬼,皇後便經常將她喚到寢宮禮佛靜心。

當時淑妃身懷有孕,待產之日皇後讓人送了補品給淑妃,沫嬪自願前往,隻是後來淑妃難產,孩子生下來便是死胎。

太醫診治後查出是服藥導致小公主被毒死在胎中,淑妃身子從此不見好,皇後大為震驚,審問之後得知,是沫嬪將藥暗中調換。

皇後本十分傷心,引咎自責,甚而願意待罪入冷宮,皇帝卻隻是懲戒了沫嬪,本要將沫嬪仗斃,皇後求情,淑妃剛出事不能見血,後隻是打入冷宮。

“這便算完了麼?”

陰茉璃目光探向妍惜,見她鄭重點頭,也就不再詢問。

差了她繼續去研究羹湯,順手翻詩書的時候,陰茉璃一雙蛾眉卻緊著,她自知這裏定是有些外人不知的端倪。

春日正濃,距離禁足令已經過去十多日。

這些日子,藍晟宇並未曾踏入過棲鸞殿。碧兒和小慧正暗自為陰茉璃著急,陰茉璃本人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對這皇宮繁複之地,陰茉璃本不好奇,但整日悶在棲鸞殿內,也著實讓她覺得無趣,再加上嬪妃不能隨意出宮,她更覺得深宮之中度日是種無謂的煎熬。

既然宮外她不能踏足,唯一能遊遍的也就隻有這後宮中了。

春風輕柔拂吹,桃花便都漸次綻開,一樹粉白。碧兒和妍惜一身粉衫緊緊跟在陰茉璃身後,見她三千青絲隻用一支青簪簡單綰起,餘下的發絲便都輕柔撩在耳後。

陰茉璃隻穿一件素白的長群,雖然簡素,卻更襯得她冰肌玉骨,如初發芙蓉,綽有餘妍。

妍惜見她東轉西轉,似是在兀自尋覓什麼,正覺好奇,於是啟唇問:“娘娘……”

“噓,別說話,你聽……”

還未及妍惜問完,話語已被陰茉璃打斷,她將玉指豎在柔嫩菱唇旁,低耳細細聽著什麼。

見她這般,碧兒和妍惜也跟著低耳去聽,靜謐的春日午後,有孩童稚嫩的朗朗讀書聲間或傳入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