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腳步聲讓陰茉璃頓時放下心來,月光如銀霧般清冷灑下,她深吸口氣,腰間的絲絛在裙後隨風翻轉,侍衛們見到是她,忙垂首行禮,“參見璃嬪娘娘。”
她雙眸如水,輕輕點頭,目光狀似無意地瞥了眼地上,幾個侍衛頓時一驚,忙從腰間抽出佩劍,銀光乍出,在她瑩白如玉的臉前劃過一道陰影,再看去時,卻見侍衛已將那瘋傻女子押著站起身來。
“她究竟是何人?”聲音清冷平淡,她不怒自威,一侍衛忙將地上燃著的宮燈給踩滅,隨即上前兩步,恭敬回道:“此人乃是關在冷宮中的沫嬪,如今已經瘋傻,不知何時逃了出來,驚擾了娘娘,奴才罪該萬死。”
陰茉璃輕笑搖頭,側身整理了下衣袖,夜幕偶有黑雲曳過明月,頓時讓這夜顯得分外詭異,有侍衛忙伸手捂住了沫嬪的嘴,卻見她渾身掙紮,雙眼似要噴出血來,陰茉璃忙喚了一個侍衛:“皇後娘娘掌管六宮事宜,還不快通稟去!”
那侍衛應聲忙轉身朝著椒房殿跑去,陰茉璃回過頭來去看沫嬪,卻見她雙腿直蹬腳下草叢,臉色煞白慘若宣紙,側眸瞥了眼正捂著她嘴的侍衛,但見那侍衛牙關緊咬,麵露凶色,忙出聲喝止:“你這是要活活將他悶死不成,快給我鬆開!”
那侍衛猝然抬眸,又驚又恐,忙鬆開沫嬪,跪地驚惶喊道:“娘娘饒命,奴才不是故意的,隻是怕沫嬪不小心衝撞了娘娘,這才……”
陰茉璃眉心一跳,頓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到底是緩了一下神,她冷然道:“到一邊兒侯著去!”
那侍衛極為不甘地後退幾步,沫嬪一被放開,隨即彎腰劇烈咳嗽,麵容慘白毫無人色,她身子劇顫,幾個踉蹌爬到假山石旁,雙眼惶恐地盯著已成灰燼的紙堆,口中驚懼含糊的喃喃:“罪有應得,她是罪有應得!我沒下毒,我沒害人……”
“娘娘,沫嬪一直都待在冷宮,奴才這就將她送回去,免得擾了眾位娘娘清淨。”那侍衛瞥了一眼沫嬪,眉心緊擰,麵露難色地望向陰茉璃。
陰茉璃冷哼一聲,唇角綻出一抹罌粟的淡笑:“沫嬪雖被打入冷宮,可嬪位仍有保留,皇後娘娘統領六宮,難道這件事她無權過問嗎?”
侍衛神色一凜,難想這璃嬪竟如此難纏,忙垂首不敢吱聲。
時而有宮婢迤邐走過,瞥見這邊,忙交頭接耳幾聲,隨即散去。
不過片刻,便見兩盞精致的琉璃宮燈疾步而來,其後便是皇後的鳳輦,彼時下了鳳輦,皇後一襲宮裝衣飾奢華莊重,秀目淡掃一圈,眾人忙屈膝行禮。
月薔攙扶著皇後走近一些,她溫顏悅色瞧著陰茉璃,“璃嬪怎麼這麼晚還沒休息?”
陰茉璃眼瞼微垂,側身讓開一條道,緩聲說道:“嬪妾夜半難以入睡,便想出來散步,誰料竟碰到沫嬪……”
宮婢擎著宮燈忙上前兩步,皇後側首瞥見麵色慘白的沫嬪,隻微微蹙了下眉,神色間絲毫不露半點驚色,隻歎了聲,說道:“沫嬪神誌不清也有段時日了,如今逃出冷宮……唉……”
“逃出冷宮,這罪名可不輕呢,依臣妾看,賞了美人斬倒是清靜。”身後傳來一聲嬌媚淩厲之聲,不用回頭,陰茉璃便知是何人。
莊妃本來就在寢宮等著皇帝晚上臨幸,卻一直都沒有等到,正不知做什麼事好,就聽到身邊的宮人通稟,這邊出事了,她自然是不甘落後的,所以看戲還是很有必要的。
走到皇後麵前,莊妃屈膝行禮,皇後眉心緊蹙,隻是唇角笑容雖然不褪:“美人斬倒是有些過了,後宮諸事本宮自會權宜得當再行處置。”
莊妃雖同皇後協理六宮,隻是皇後不動聲色端出中宮之主來壓製莊妃,倒是讓莊妃頓時吃了閉門羹,隻半垂鳳目剜了皇後一眼,與皇後犯難,她如今還犯不著。
陰茉璃鴉翅的羽睫輕顫一下,飛快掠了莊妃一眼,但見莊妃緊咬櫻唇,慍怒之氣尚未斂去。
美人斬俗稱腰斬,在宮中對嬪妃來說當算是極重的刑罰了,莊妃如此心狠手辣,當真讓人心中一凜。
皇後輕抿朱唇,隻簡短說了一句話,卻帶著無可辯駁的威懾:“帶回椒房殿。”
莊妃手指緊握,一雙鳳眸中蓄滿幽暗狠厲的磷火,當眾被辱實有不甘,剛要上前阻攔,卻聽身後一淡漠聲音傳來:“這麼晚了都到這兒來作甚!”
眾人忙齊聲下跪,他俊逸的身影剛掠過身畔,便有清涼的龍誕香從袖袍中溢出,陰茉璃心中冷笑,沒想到這戲越來越有看頭了。
藍晟宇身邊的內侍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陰茉璃,陰茉璃感覺到這樣的目光,隨即反映過來,應該是這個內侍告訴皇帝這邊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