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紅緞子鋪在床上,欣妍被放在緞子上麵,外邊又圍了一塊緙絲刻花石榴紅的褥子,包的嚴嚴實實,被古嬤嬤抱在懷裏,走出房門。
欣妍就覺得左轉右轉,暈頭轉向的時候,終於古嬤嬤停下了。
她笑著說話:“冬雪姑娘,福晉這會兒可好?”
聽到一個帶著童聲的嬌俏聲音:“福晉剛才醒過來,說是要看格格呢,可巧嬤嬤就過來了,趕緊進去吧。”
又聽她大聲回著:“福晉,古嬤嬤抱著格格來瞧福晉了。”
古嬤嬤聽到屋裏有聲音傳來,就抱著欣妍邁過高高的門檻子進了屋子,欣妍進屋覺得眼前一黑,打量了一下,她到底是嬰兒,屋裏光線不好,也瞧不出什麼來,就看到雕著花描著金的房頂,感覺搖搖晃晃被放到一張床上,之後,就有一個人把她抱了起來。
欣妍眨了眨眼睛,看到一張放大的臉龐,仔細看了看,抱著她的人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烏發鬆鬆盤在頭上,也沒有戴什麼首飾,一張白淨臉,眼睛不算大,不過眼仁很黑,看起來很亮,鼻子小又挺俏,嘴唇泛著些白,看樣子,還帶著些疲憊。
“額娘的小格格……”
敢情這就是她這一世的娘啊,也太小了點吧,欣妍翻翻白眼,感覺又困了,打個嗬欠,閉了眼睛就要睡過去。
臨睡之前,卻聽她額娘笑著和古嬤嬤說:“我才生了小格格,要收拾屋子,又怕產房太血腥,才讓你們抱了小格格去東邊院子裏,這會兒我的院子收拾妥當了,你和人說一聲,收拾一下,就在東廂房裏住下吧,我統共就這麼一個兒,自然要和我住的近些,省的被那些喪門星哄著和我遠了。”
古嬤嬤笑著應下,心裏卻是明白的,福晉是在防著呢,王府裏先前不明不白死了的孩子太多,別的不說,就是先大福晉,也就是王爺的元福晉生了四個孩子,可一個都沒活過來,後來的繼福晉懷胎的時候不知道流了多少,最後也隻落了一個女兒,還是難產,繼福晉生下女兒也就撒手去了。
若說前邊兩位福晉沒福分,或者說生的孩子太弱了,這是誰都不信的,不過也是怕家醜外揚難看,對外邊隻稱孩子體弱罷了,要真論起來,也都是些後宅陰私手段。
看欣妍睡著了,福晉把她放好,臉上帶著些笑意:“雖然說這一胎生了個女兒,可到底平平安安生了下來,別的不說,隻要她好好的,我也滿足了。”
她旁邊侍立的同福跟著笑道:“俗話說的好,先開花後結果,這第一胎是個格格,以後啊,可都是阿哥了,再說了,咱們小格格這長相,活脫脫和王爺一個樣子,王爺見了必定是喜歡的。”
同福不說,福晉還沒瞧出來,她一說,福晉再一瞧,可不是這樣,小格格的眉眼鼻子嘴巴長的都像安親王爺,想來古語說的女兒肖父也是有道理的,安親王長相本就不像滿人,並不五大三粗,反而像漢人的俊秀斯文,女兒像他,這長相倒還真是好呢。
這麼一想,福晉也忍不住笑了:“你一說倒真是這麼回事,王爺回來瞧了,怕也是高興的。”
想到安親王,她又歎起氣來:“王爺喜歡漢女的柔媚多情又多才,可憐我沒那個本事,隻粗粗識幾個字,倒是……後院那幾個美婢或擅琴或通棋,倒是把王爺的魂都勾住了,說起來,王爺和皇上都是一樣的脾性,都喜歡漢學,這宮裏的貴妃娘娘也……”
她話沒說完,就聽同福急道:“福晉,這話可不能隨便說,要是讓人聽了,可是潑天的大禍。”
這位福晉雖然有些心思,可到底還是年幼,再加上第一次生產安親王都不在身邊,她有怨言,這才沒忍住說出這些話來,經同福一提醒,她也知道不該,趕緊住了口,隻作累了要休息,把一屋子的人全趕了出去。
欣妍這一覺睡的並不長,她是給餓醒的,醒過來之後還沒回過神,就聽到福晉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說話:“額娘的乖寶,都說你是個有大福氣的,額娘不求你以後怎麼樣,就盼你啊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別折在這後院陰私中就成了。”
她又悄悄說著:“你阿瑪的心思,額娘怎麼會不明白,說是對元福晉不能忘情,可看後院那些女人,他哪裏是不能忘情,分明就是心裏有別人,額娘雖然不太識字,可也不是傻子,你阿瑪喜愛漢女的溫柔多情,先前和宮中的皇貴妃又是朝夕相處過的,分明就是……不能忘情,那個狐媚子,勾的襄親王為她去死,又牽著你阿瑪,如今讓皇上為了她和太後勢同水火,雖然說生了個兒子,可以後怎麼著還不知道呢,太後的手段,可是她一個弱女子能消受得?”
欣妍乖乖躺著,一頭的黑線,心說這個便宜娘恐怕是憋狠了的,平常在府裏不敢說什麼,這會兒把人都趕出去,對她這個什麼都不明白的孩子說這些話,還不是瞧著她嬰兒的身份,能保住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