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隊長!吃口飯吧,您都幾天沒吃沒喝了。”一名戰士在宿舍外敲門道。吳錚依然仰麵朝天躺在自己的床上,望著上鋪床底板一動不動,眼睛也未眨一下,似乎並未聽到門外的呼喚聲。那名戰士在敲了幾次門依然無果之後,宿舍門便恢複了平靜。他清楚吳錚的脾氣,如果連續三次沒有回應,那吳錚就不會再開門了。自從任務執行回來,吳錚已經連續兩天如此這般了,他甚至沒有下過床。原因沒有別的,隻是因為上一次並不完美的任務,吳錚依然沉浸在深深的自責當中。這是一次與美國還有俄羅斯針對北韓的聯合軍事行動。美俄兩國均派出了最精銳的特種部隊,C國則派出了大名鼎鼎的北都特種大隊,而擔任C國特種部隊的指揮人正是吳錚。任務要求三國的聯合特種部隊秘密潛入北韓西部某秘密港口,對相關核設施進行定點破壞拆除,意在一舉摧毀北韓在東北亞的核威脅。行動開始十分順利,三國軍人分工合作,整個破壞行動有條不紊。當三國的特種部隊銷毀所有核武資料,安裝完所有炸彈準備撤離時,意外發生了。定時炸彈不知為何提前爆炸,刹那間北韓港口內警鈴大作,北韓士兵從各個兵營魚躍而出,瞭望塔的探照燈來回搜索,照明彈不斷升空,正在撤退中的三國特種部隊完全暴露。隨即三國聯合特種部隊與北韓衛戍部隊展開了激烈的交火。盡管三國聯合特種部隊最終在多國艦載機的空中精確火力支援下,總算暫時控製住了戰局,但三國的聯合特種部隊此時已是傷亡慘重,包括北都特種大隊。任務結束返回國內之後,吳錚什麼地方都不想去,他甚至不想離開自己的宿舍,不想離開自己的床。那是因為營部的操場,食堂,閱覽室,甚至是宿舍內自己隔壁的床位,自己的上鋪都留著自己戰友們的氣息和回憶。多年共同訓練,共同吃住,一起執行任務出生入死,已經成為習慣。軍隊已經是吳錚的另一個家,而戰友就是自己的家人。雖然與死神多次擦肩而過,但是吳錚和自己的小隊不曾任務失敗過,這使得吳錚以及他的小隊成為了北都特種大隊乃至整個C國的王牌。不過這一次,他配合外軍雖然勉強完成了任務,但卻失去了自己大半的戰友。他反複思索著整個行動是在哪裏出了紕漏,逃避著戰友們的氣息以及帶著戰友們的記憶……“連自己的隊伍都帶不好,我以後還能幹點什麼?”吳錚精神恍惚的反複問著自己。“咚咚咚!”不知為何宿舍門再次響了起來,打斷了吳錚的內心折磨,“隊長,有你的快件,是……是您的父親寄來的,我給您塞進來。”當聽到“父親”二字之後,吳錚深邃的眼神恢複了生氣,“父親”這兩個字是吳錚心中的另一個痛,十年前的回憶迅速翻上心頭。現在的吳錚可以說是半個孤兒,為什麼是半個?那還得從吳錚十多年前的事說起。原本吳錚有個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都是國家科學院的科研人員。可是實驗室的一次意外事故奪取了吳錚母親的生命,而吳錚的父親也受了傷。事故之後,官方派人做了幾次調查,都判定那次事故屬於意外,但是吳錚的父親認為那場事故並不是單純的意外,他堅持認為事故之後另有蹊蹺。吳錚的父親不斷潛回已被封鎖的實驗室搜集資料,並且走訪各地探查所謂的“真相”,那投入專注的勁頭仿佛他投入了另一個科研項目,以至於鄰居同事都認為吳錚的老爹瘋了。吳錚的父親並沒有在乎外人的眼光,繼續如癡如醉的尋找著證據,有的時候將自己鎖在房裏一連幾天都不曾出房間,有的時候直接外出幾天甚至幾周之後才回家,忙碌的他幾乎將吳錚給遺忘了。也是那時候起,吳錚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再往後,吳錚的父親外出的時間越來越長,起初偶爾還會打個電話,或者寄一些錢回家。之後便是一連幾個月甚至一整年都不曾與吳錚聯係,自吳錚上大學之後,吳錚的父親便再沒有何吳錚聯係過,幾乎可以說是直接失蹤了。有人說在沿海城市看到過吳錚的父親背著蛇皮袋神色慌張的的在鬧市區趕路,樣子活像一個竊賊。也有人說在國外看到過吳錚父親出入某大學的實驗室與圖書館,各種說法都有,甚至有人說吳錚的父親已經死了。吳錚沒有辦法也沒有條件去論證這些。對於自己的父親,吳錚是既愛又恨,愛的是意外事故前的父親,那時候的父親再忙也會抽出時間陪自己玩耍,做作業,愛的是那個為國家日夜操勞受周圍同事鄰居敬仰的父親,而他恨的是父親為了自己的項目,尋找那所謂的“真相”竟然拋下家庭對自己不聞不問,一連那麼多年都毫無音訊,吳錚甚至想過要上派出所給自己父親登記失蹤。一個人生活瑣事繁多,加之學業壓力,吳錚一個人過的一直比較艱難。在親戚鄰居的幫助下他自力更生,考上了名牌大學,之後還參了軍,因為資質卓越,又被北都特種大隊看中,隨後便在部隊有了新的“家”。就是這麼一個“失蹤”了好多年的不稱職的父親,在這個時候居然又突然來信了。吳錚此時是說不出的味道。他緩緩起身,來到宿舍門前,將塞進來的快件拾了起來。然後坐回了自己的床鋪,他隻看了一眼寄件人的簽名,就確定是自己父親的筆跡無疑。吳錚迅速拆開了快遞,展開父親的信件,不過父親在信中首先提到的仍然是他的那個項目以及十多年前的意外事故,而不是詢問吳錚這些年來的情況。這倒讓吳錚再次確定這封信肯定出自父親之手無疑,因為這些年,他的父親關係科研項目和事故真相比關心他自己要多的多,吳錚有些哭笑不得。不錯此次信中的內容與之前略有不同,吳錚的父親更多的是聲稱自己這些年沒有白忙活,就快要找到“真相”了。繼續往後看,父親總算提到了自己,並承諾今年要回家過年,會在家裏等吳錚回來相聚。之後的內容讓吳錚有些犯難,吳錚的父親知道吳錚已經參了軍,在部隊幹的還不錯,但是無論如何希望吳錚能從部隊回來見上一麵,他會在家裏會盡量等吳錚,但是時間緊迫,隻能等到大年夜,不可能多等一天。再往後看,吳錚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父親自覺離“真相”越近,潛在的危險也越來越近,他現在除了吳錚,不能相信任何人,更不能用通信工具與吳錚聯係,所有事情的具體情況,等吳錚回家之後見麵告知。潛在的危險?不能相信任何人?這些都是是父親在過去與自己溝通中從未用過的詞句。在通信發達的現代,又是什麼事神秘到不能用電話或者電子郵件告知吳錚呢?吳錚翻了翻快遞背麵,寄件地址確實是自己的家庭地址。吳錚又體味了下來信內容中父親的口氣,吳錚感受到了自己父親的急迫心理。連過年已經沒幾天了,吳錚的內心有了答案。理了理自己的軍裝,整了整自己的軍容起身打開了自己的宿舍門。當吳錚突然儀表整潔的步出自己宿舍時,在門外靜候的戰士以為自己的隊長是餓了要出門找吃的,驚喜道:“隊長,你要上哪?”“去營部首長那兒請假。”吳錚頭也不回道,他沒法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不管不問。門口的戰士此時無言以對,因為自己的隊長一出門便是如此這樣的驚人之語,等戰士回過神來的時候,吳錚已快步下樓,朝營部辦公室而去了。吳錚剛到首長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辦公室內的有爭論之聲。那是營部首長和大隊長的聲音,因為兩個領導正在議事,所以吳錚並未立即敲門而入,而是在辦公室門口的長椅上靜坐等兩位領導談完事情。但是隻坐了十幾秒鍾,吳錚便知道兩位領導在為什麼事而爭吵了。還是幾天前的那次三國聯合行動,在最後的撤退中,吳錚發現自己的部下獵鷹依然在地上爬行,並未死亡,吳錚要求美方直升機立刻重新降落救人。當美方救援直升機駕駛員拒絕吳錚的要求時,吳錚毫不猶豫的拔出自己的手槍,槍口直接抵住了直升機駕駛員的太陽穴,以武力迫使救援直升機再次著陸,冒著全機墜毀的危險,救回了自己的部下獵鷹。當天,美國軍方聯絡官便強烈抗議吳錚這種不顧聯合行動條例的行為。而吳錚的回答隻有一個,“我的條例就是隻要我的人還活著,我就有義務把他們帶回來。”盡管行動已經結束了幾天,但因為三國參與的特種部隊都是傷亡慘重,這使得美國軍方在這件事上不肯善罷甘休,堅決要求嚴懲吳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