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卷一、長安露華濃(1)(1 / 3)

一、第一美麗+第一有錢=春風拂檻

聽說長安城裏最美麗的女人住在“春風拂檻”。

聽說而已,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見過她了。

隻是曾經見過的人都說,春風拂檻的女主人,那一定不是凡人,她是冬天的雪落在花瓣兒上,讓春風一吹,才化了出來的。

她的長發挽起來,像冥河水裏頭洗滌過的絲緞;她的唇笑起來,像四月天剛剛打花心中剝離在風裏頭的桃殤;她的臉頰、脖頸、肩臂、雙手,肌膚裏都透出冰雪映著陽光尚未消融的薄薄的、透明的白色。她的身體好像有些弱,一年四季都披著一氅狐裘,狐裘下覆蓋著層層繁複的羅紗;她好像很愛安靜,總是倚在院中樹下那張黃梨木攢花雕刻的躺椅上悠閑讀書。

她不說話,沒有人聽過她說話,隻是每年除夕的那一夜,鞭炮聲聲,花燭照影,春風拂檻內會傳出她撫琴而歌的聲音。

聽了她歌聲的人都說,啊,明明是這樣清澈的喉嚨,這樣歡樂的調子,可是為什麼,聽了會叫人想哭呢?

秦漢宮闈中的古曲,響在盛世繁華的長安,一絲一弦都讓人仿佛望到了一生一世。

春風拂檻的女主人,叫做阿雪。

長安城裏最有錢的男人也住在那裏。

……好吧,我更正,是最有錢的“庶民”。皇帝也是男人,我忘了這件事兒了。

“庶民”的定義是:不是當官的,不是世家子弟,不是行商的也不是攔路搶劫的……

“那他家錢是從哪裏來的?!”對著這個結論,我匪夷所思。

眼前的大嬸十分配合地提高嗓門作出誇張表情:“就是呀!所以有古怪呀!所以來請大師您和小師父你來幫我們看看呀!”

大嬸把目光從我臉上挪開,一臉敬重地望著我師父。

那個時候我師父正很沒形象地翹著二郎腿撓癢癢。他點點頭“哦”一聲,大嬸得到鼓勵一樣繼續說:

“那個‘春風拂欖’的主人奇怪得嘞!誰也不知道他是幹嗎的,也沒人見過他出門兒,可是他家錢那個多呀,跟雪片兒一樣嘩啦啦飛呀!他們家那~~~麼老大一棟宅子,就住自己一個人呀!他浪費不浪費呀!”

“這個吧,”我師父很為難,“夫人你看,人家有錢這種事情基本上不歸貧道管。要不然您上訪戶部(帝都稅務局)問問看?”

“哎呦!不止是有錢啊!”大嬸大叫,“我跟他做鄰居這麼多年了,從沒見他跟什麼朋友來往過,可是每個月都有那麼一兩天,到了夜裏,他家裏忽然燈火通明的,裏麵熱鬧壞了,又是彈琴又是唱歌又是作詩……要鬧得通宵達旦。可是,我盯著看過:沒有人從他家門口進去。天亮,也沒有一個人從他家出來。”

“哦!”我來了精神。

大嬸比我還精神:“而且別的鄰居也說了——大半夜的,嚇人嘞!經常能看到他家樓上有好幾個人影走來走去,可隻要太陽一露麵,宅子裏頭準又是空空蕩蕩。”她壓低聲音:“那些人,沒了。”

“說不定客人走得早?”我師父抓抓胡子碴兒,“不過鐵定是犯了宵禁,您趕快報捕快,還能領賞。”

“鄰居們都聽見那個人老是跟自己說話!還對著樹說話!”

“啊,這就是郎中的事兒了……”

“他家他家……”

大嬸急得瞪眼,我實在是憋不住了,一巴掌把師父推一邊去,咳嗽:“您不是說他家還有個女主人嗎?”

大嬸忽然閉口。她瞪著眼睛看了我半天,說:“哎呀,對了,他還跟他夫人說話。”

我流汗:“這這,確實不歸我們管。

大嬸說:“可是,他的夫人,早已經死了呀。”

二、我+我師父=一對窮鬼

這單生意我們接下來了。

鑒於我師父是個懶蛋,跑腿的活兒當然是我來做。

初到長安城,就可以看看帝都裏最有名氣的“民宅”和最最神秘的民宅主人,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隻是臨出客棧的時候我問我師父:“你好像不太樂意接這個活兒?”

老頭子眼色有點異樣,哦了一聲。

“為什麼?”

我師父感歎:“為師討厭有錢人。”

我看看他,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行頭。……我也是。

可是所以才要賺錢吧!好歹也是到嘴的生意啊。我們大老遠趕著驢帶著家夥事兒走到長安,還不是因為他說“越是繁華的地方越容易出鬼祟”。帝都多妖魔,要不是為了掙口飯吃……咳,不對,要不是為了斬妖除魔捍衛清平,我們兩個窮鬼跑到這個滿地金銀流淌人人嘴角流油的地方來受刺激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