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的溪水由青石潭順流而下,將福安村分成了南北兩村,村民們在溪上架了一座木橋,以方便南北兩村來往通便。
此時溪邊正有幾位婦人在搓洗著昨日換下的衣裳,其中有一位女子在眾人中顯得異常年輕,她嬌小的身影半蹲在溪邊,手中的木榔頭敲打著需要清洗的衣裳。
年輕女子盤著一頭烏黑的長發,前額的發絲倒掛而下,她便是伸手將發絲捋至耳背,便又開始繼續忙活,如此的舉止之間頗有幾分優雅之色。
“浦姨,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年輕漂亮呢?”身後一位年約五六歲的小女孩開口問道。
她稍稍轉過身子,臉上帶著淡然的微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皓齒,十分打趣的回答道:“因為浦姨是神仙啊!”
她的話顯得異常簡潔,就像是輕輕落在水麵的樹葉,輕溢著層層的波紋,卻又讓人遐想非凡。
神仙?沒有人相信這個世界有神仙,如果真有神仙,那麼他們也就不會藏匿自己的行蹤,應該下凡來看看人間的疾苦,拯救蒼生。
然而,一個也沒有。
“娘!娘……”
忽然,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向這邊靠近,洗衣的眾人都是抬起頭來,這時年輕女子身旁一位婦人說道:“浦溪啊,你孩子又找你了。”
“她應該是見我不在家,怕了。沒事的。”說完,浦溪手上的活也停了下來,濕淋淋的雙手在身上的布衣上擦幹,站起身來向著那跑來的少年迎上前去。
浦星洲見到娘親,原本焦躁的心情這才緩和下來。他慌忙上前,浦溪也是蹲下身來,扶住孩子的臂膀,一雙慈祥的雙眼望著他紅彤彤的臉龐。
“娘,我還以為你走了呢。”他話語哽咽,眼淚早已是在眼眶中聚集,還未等眼淚流出來,便是抬起手臂將淚水從眼眶中抹去,娘親說過,男子漢是不許哭的。
浦溪笑了起來,用手指抹去他的眼淚,口中安慰道:“傻孩子,這都第幾次了?我不是每次不在家的時候都在外麵嗎?”她已經忘記這是第幾次,記得第一次的時候是去王伯家借東西,第二次是去采摘野菜,並非是這孩子沒有安全感,而完全是因為他那靈敏的感知,感知到娘親即將要離開自己。
“娘。”他哭喪著臉,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微低著腦袋,像是在認錯一般。
“男子漢哭鼻子,羞羞臉。”
這時小女孩走了過來,伸手在自己小臉蛋上比劃著。
“我才沒有呢!”浦星洲倒是有些氣憤,他最討厭別人說自己不是男子漢,家裏也就他一個男子漢,他才不會哭鼻子。
“好了,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妹妹過不去.趕緊回去把衣服穿上,別到時候生病就真要哭鼻子了。”浦溪撫摸著孩子的小腦袋,話語中滿是安慰,聽在浦星洲的心裏暖洋洋的。
他這才露出了笑容,點點頭,立馬轉身高高興興地蹦跳著回去了。看著自己孩子的背影,浦溪的眼睛不禁濕潤,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夜色幽幽,淒涼的夜伴隨著蟲鳴,又是一個冷冷清清的夜。
浦溪坐身在浦星洲的床頭,他已經熟睡,撫摸著孩子的小腦袋,心中不禁是一波又一波的傷感湧了上來,浦溪倒吸一口,又再次默默閉上了眼眸。
這是她浦溪的孩子,名字是她自己取的——浦星洲。
“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看到了嗎?”她對這窗外的月亮說著,“他還小,我不想他知道太多關於你我的事情。有一點還是不錯的,我們孩子的性格跟你很像,不善言語,不過可就要比你要善良得多。”
她抬頭看著皎潔的新月,眼中的那一絲苦楚,常人見了都似要默默流下淚來,眼中滿是淒涼與悲哀,明亮的眸子粘了點水漬,泛著晶瑩的淚光,滴下一滴,落在了此時正熟睡孩子的臉頰上。
“星洲,娘守了這麼久,你爹他會來嗎?”
她又再次默默閉上了雙眸,口中似有安慰道:“別擔心,娘會讓你好好成長,到時候跟你爹一樣……”
浦姨低下頭去,輕輕的在孩子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她擔心這個孩子,當他成人之時,自己便要離他而去了。
又一陣輕風吹過,透過窗戶刮來,輕輕撫弄著這名悲傷女子的長發,發絲隨風舞動,她眺望著遠方心中默然,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的發絲輕散開來,偶爾會發現幾根銀白的細絲,雖然不是非常的明顯,但是她自己知道,想要等下去!
她不過是在等死罷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