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軒的營帳離主帳不遠,阿墨率先一步走進帳內。
比起當年在北境,劉雲軒如今在軍中的待遇好得不是一星半點,單看這個諾大的營帳便知,然帳內的擺設卻仍是一如既往的簡單俐落。
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擺設,阿墨眼中不禁浮現出懷念之色,當年她尚未恢複記憶,大字不識一個,是劉雲軒一字一句地教她讀書識字,她內力被封,武功全忘,是劉雲軒一招一式地教自己混元拳,那些時日相處的點點滴滴,原來從不曾遺忘過。
“屬下,劉忠之子劉雲軒參見少主。”背後熟悉的聲音響起,恭敬而鄭重。
阿墨背脊一僵,轉過身來,隻有兩人的營帳,劉雲軒雙膝點地跪在她的麵前,以頭叩首,那是家仆禮。
“劉大哥。”喃喃地叫了一聲,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劉雲軒聽到,他依舊沒有抬頭,隻是身體微不可覺地僵了一下。
幽幽歎了口氣,阿墨俊秀的臉上浮現一抹複雜之色,似鬆了口氣,又似自嘲,薄唇輕動,一口濁氣輕輕吐出,輕聲自語:“我,明白了。”一頓,神色已然恢複正常,抬手虛扶道:“劉將軍,請起吧。”
“是。”劉雲軒站起來,卻依舊沒有抬頭,也沒有看到阿墨眼底深處一點點消失的複雜情緒。
“阿顥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說了,這十年來,苦了你們了。”不止是他,還是秦風等當年百裏軍內僥幸逃生的士兵及其將領的後代,始終沒有放棄找她,始終沒有放棄百裏軍的信仰,始終不忘百裏一族的血海深仇。
“不苦。”搖了搖頭,劉雲軒答道,得知少主尚在世的消息,一切便都不苦了。
溫暖一笑,阿墨沒有再說什麼,轉向往帳中擺放軍事地形圖的地方走去,劉雲軒的營帳,可以沒有其他東西,但絕對少不了兵書和軍事地形圖,他無時無刻不處於備戰狀態,年紀輕輕便是成名已久的‘銀槍儒將’,他的成就離不開刻苦的努力。
要來之前,阿墨就知道,她會與劉雲軒重相逢,她一路想著,見麵後該跟他聊些什麼,好似有很多話想跟傾訴,但當真的見了麵了,當他跪在她的麵前稱為她少主時,突然覺得也沒什麼話好敘舊的。
“劉將軍,軍情緊急,我就閑話少說了,你過來。”阿墨一手指在軍事地形圖上,一邊說著她的部署,一邊手指滑動,順著地形圖上的某條線路點了幾下。
劉雲軒心有顧忌,不敢離阿墨太近,然聽著她精妙的布局,不知不覺,兩人越站越近,從背影看,兩人就像靠在一起一樣,一如當年,他手把手教她觀看軍事地形圖時的情景一般。
聖隆元年三月底,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平丘河源上正在展開一場慘烈的攻伐戰。
漢元國攝政王在收到大梁忠勇侯領兵趕來援助的時候,立刻著急上火了,花離墨這個名字,他不陌生,但隻聽其名不見其人,也未曾跟她交過手,縱在心裏覺得傳言有些言過其實,卻也不敢真的小覷,畢竟漢元戰神蕭烈就在她的手中敗得慘烈。
他跟蕭烈鬥了這麼多年,親眼看著他從一個不受寵的小王子成為為今日能跟他分庭抗禮的烈王,其手段之狠辣,能力之強大,是他生平所遇最讓他頭疼的敵人,原本,他已呈敗勢,但就是去年那一場戰役,烈王不敗的神話被打破,灰溜溜回國,受王上問責,也讓他趁機奪回了一部分權勢和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