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弦剛剛回到睿王府便支撐不住,勉強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口鮮血猛地噴出,整個人終於倒在地上再不省人事。
一直到了夜幕降臨,燈火初上的時候,管家仍舊不見蘇墨弦的人影,卻有重要的事不得不向上稟報,又不敢貿然去驚動自家的主子,無奈之下,隻得去尋阿不。
阿不剛剛從外麵回來,一身的風塵,火急火燎的樣子,正正被管家抓住,“阿不,你去問一問王爺,那林小姐到底是丞相的千金,要不要去接一接?皇上的旨意已經下來整整一日了,一直這麼放著她不理,似乎也不妥。”
蘇墨弦的心思,阿不多少還是知道幾分,這事著實沒有他置喙的餘地,卻仍是立刻點了頭,疾步往主院去。
他倒不是去問林淑兒的事,而是心中有不妙的預感。
今日宮中那一局,滴水不漏,天衣無縫,利用武帝同時出動了大內頂尖的兩大高手,隻差分毫便能大成,要了慕玨那困獸的性命。沒想,最後關頭,那人卻忽然收手。
不僅如此,下凡聽君絕不是好對付之人。當時,阿不領命去未央宮引開一些人,不知戰況,之後卻聽到風聲,三人交手不過數招,下凡聽君重傷。
短短數招,能讓下凡聽君重傷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因為,那多半隻是兩敗俱傷。
阿不極快到得蘇墨弦臥房門前,裏麵黑漆漆的,沒有燈火,阿不心中不好的預感加重,連忙敲了兩聲門,“爺?”
裏麵沒有回應,阿不當下再不敢耽擱,一掌將門推開。
入目,便隻見地上一灘烏黑的血,已經幹涸成可怖怵目的印記。而那原本一身風骨出塵如仙的男人,此刻正狼狽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麵色青紫發黑,死生不明。
“爺!”
阿不低吼一聲,連忙衝上前去。
蘇墨弦醒來時已是後半夜,躺在自己的床上,經脈不暢,帶起骨血之中一陣陣尖刺鋒利的疼痛,如細細密密的針紮在裏麵,呼吸一次便疼痛一次,卻拔不出來。
他卻儼然不覺一般,徑直坐起身來。
門外守護的阿不聽得動靜,連忙進門來,果真見蘇墨弦已經下地。
阿不急道:“爺,您身重劇毒,且躺著吧。告訴屬下如何才能拿到解藥,屬下立刻就去取回來。”
蘇墨弦眼底大片不正常的青紫,整個人有種生命凋零的氣息,他立在阿不麵前,道:“你現在立刻助我運功將毒壓製下去,下凡聽君這幾年功力大進,我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獨自壓製。”
阿不心中疑惑得到證實,果真是下凡聽君的掌中毒,臉色頓變,懇切勸道:“爺,萬萬不可。那毒霸道,應當速速取得解藥才是正事,強行壓製不僅於事無補,還會刺激毒發更快。若是彙聚到一處,時間一旦掌握不好,那一處骨肉也會徹底潰爛,再無知覺。”
不想,蘇墨弦聞言,麵色卻仍是一派清冷,清冷得近乎殘忍,對自己殘忍。
“這是下凡聽君的毒,現在他們那裏便是有解藥,也必定是十麵埋伏,輕易拿不到。但有些事,我卻必須要立刻去做,你隻需聽我命令行事便可。”
阿不眼中急迫又不忍,終是悉數化成了無能為力,隻得頷首聽命。
整整一個時辰,阿不終於幫著蘇墨弦運功將所有的毒全部彙聚到左腿上,蘇墨弦臉上這時才漸漸恢複了正常的氣色,終於不見中毒跡象。
隻是,從蘇墨弦蒼白的唇色來看,這樣倒行逆施的壓製非但沒有讓他的痛苦緩解,卻反是讓他的痛苦數十倍的加劇。
阿不凝目往他左腿望去,從來豐神俊朗的男子,何曾像現在這般狼狽?縱使坐著,左腿仍是不受控製地顫抖著,竟不知那白袍之下,骨肉已潰爛成了什麼樣子?
阿不眼中露出不忍,欲言又止,道:“原本以爺的功力,即便中毒,支撐一月也不成問題。可如此這般,大大加速了毒發,必定要在十日之內服下解藥才行,否則……”
蘇墨弦額頭沁出薄薄的冷汗,他閉著眸子,遲遲沒有出聲,忍下那一陣劇烈的痛苦。
正在這時,院中卻忽地傳來動靜,蘇墨弦猛然睜開眼睛,一瞬間,眼底深暗幽沉,深不見底。
她來了。
阿不一手拿過劍,帶著殺氣就要出去,蘇墨弦卻阻了他,眼裏有著不容忤逆的威嚴,“不要傷害她,帶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