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弦身受重傷,幾乎全憑著一股意誌強撐,硬是帶著傾城和慕玨強行突破皇宮數道防線,一路甩開禁軍,終到了一處荒蕪凋零的後院。
蘇墨弦這才不悅地將慕玨推開。
慕玨此刻已經昏迷過去,如此一推便被重重推倒在地。
傾城見狀,恨恨瞪了蘇墨弦一眼,用力甩開他抓著她的手,折身撲到慕玨身邊去,急急拿起他的手腕探脈。
蘇墨弦居高臨下看著,聲線寒透,“死不足惜。”
“你可以滾了!”
傾城心中有氣難出,回頭瞪了蘇墨弦一眼,惡語相對。
蘇墨弦深深看著她,“跟我走。”
傾城臉色倏變,卻不是因為蘇墨弦的話,而是……她指尖一顫,連忙又再次凝神探了一遍慕玨的脈搏,待得到肯定,臉色不自覺白了一白。
抬手,下意識要去將他的麵具拿開,看一看他臉上的情況。指尖碰到冰涼,卻猛地一頓,想起身後還有那人在看著。
她回過頭去,望著蘇墨弦,問:“他為何會身中劇毒?”
蘇墨弦自然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眼底劃過輕視,“慕長豐的庶子慕玨,昨夜宮宴中我便知道他就是你身後那居心叵測之人。”
傾城冷笑,“若論居心叵測,也絕對不會有人比你更擔得起這四個字。”
說罷,她也不再顧及,反正他早已將他們的身份全部看穿,再隱藏也沒有必要。她小心地將慕玨臉上的麵具取下,隻見他此刻雙眸緊閉,臉色發青、唇色發紫,唇角流出的血烏黑可怖。
傾城手一顫,隻覺心重重一擰,眼眶當下酸熱酸熱地有些疼,“對不起……”
蘇墨弦眸色如墨晦暗,直直注視著她,眼神深不見底。
傾城卻忽然轉頭,不分青紅皂白,冷聲便問他:“你何時給他下的毒?解藥拿來!”
蘇墨弦眼中的暗色驀地鋪天蓋地濃厚,他的嗓音隱忍著戾氣,直直盯著傾城,“你以為是我下的毒?”
毒……
傾城想起害了她父皇的毒,害了她孩子的毒……
當下內心的鮮血淋漓全化作尖銳和恨意,她諷刺道:“用毒害人,不是你最擅長的嗎?除了你,我不作他想!”
蘇墨弦直直盯著傾城,眼底風起雲湧,心內成灰。
她眼中的每一分恨意,他都看得懂,隻是,縱使強韌如他,卻寧願自剜了雙目,也不想再看到她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當年……當年分明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每一次看他,眼底都是****,每一個嬌嗔裏,都是對他無盡的眷戀。
“蘇墨弦,你愛我嗎?”
“……我愛不愛你,你不知道?”
“你說啊,你說給我聽,好不好?”
“……”
他將她抱起,用男人的方式證明他對她愛不愛,愛到哪裏。
她粉頰羞紅,雙手捂住眼睛,嗓音清甜快樂得他恨不得立刻再愛她一次。
“蘇墨弦,我覺得我前世一定是拯救了全天下。”
“……為什麼?”
“所以這輩子你才會愛我啊。”
回憶讓當下難堪,讓人痛定思痛,不能承受。
蘇墨弦忽地笑了,笑聲很低,笑得不知情緒,他望著傾城,眼底有些不明顯的紅,“我最擅長的,的確不是用毒害人。”
傾城唇角清冷,一副決不信他解釋的模樣。從這一點來說,她的確最曉得如何讓他痛苦。
卻不想,蘇墨弦根本就不是解釋,這隻是他行動前的一句話。
隻見玄色身影一閃,強大的內力襲來,卻繞過了她……
“因為,我殺人從不需要用毒。”
傾城心頭劇震,那一刹那,行動先於思考,她想也沒想,便將整個身子撲到了慕玨身上,緊緊抱著慕玨,想要用自己柔軟的身子為他擋下殺機已動的蘇墨弦。
蘇墨弦的一掌卻終是沒有落下,隻是停在了傾城後背分分寸寸的距離裏,直直望著她義無反顧撲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緊緊抱著那人,甘願為他去死。
傾城背對著他,自然沒有見到他顫抖得可怕的手。他的臉上還覆著麵具,她自然更看不見他比慕玨更加蒼白可怖的臉,還有唇角終於再忍不住的鮮血。
傾城憤然回身,便隻是對上了他眼底的一團墨色。
蘇墨弦極快收了掌,站直身子,單手負於身後,居高臨下望著她,嗓音淡漠無情,“現在信了嗎?”
傾城回視著他,恨不得將牙齒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