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部高級特命專員孔澤,此時正剛剛從部裏給他配備的馬車中下車,然後微微抬起頭來看著萬裏無雲的碧空。
好天氣。
而他的麵前,是一棟被一堵堵高牆包圍著的巨大建築物。這些高牆,由於年歲日久,已經遍布髒汙,仿佛蒙著一塊塊黑乎乎的裹屍布,倒也和這裏的本質名副其實。
在高牆的兩翼,有四座高高的塔樓,一邊兩座。而麵無表情的看守,在站在塔樓中以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注視著高牆內與高牆外的一切。
沉默的高牆、冷漠無比的看守,這對王朝的敵人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壓力和震懾。
這裏就是當今王朝專門用來關押重刑犯的大芝麻萊監獄。
雖然剛剛得到了上司的嘉獎,但是孔澤的臉色還是如之前一樣陰沉,不見喜怒。他抬起腿,在媚笑著的副典獄長的帶領下,一言不發地走進了這棟陰森晦暗的建築內。
他的幾個親信手下也跟著他一起走了進去。
走進裏麵之後,他們走到一條長長的走廊中,這條走廊既沒有門,也沒有任何裝飾性建築,隻是有一個個其醜無比的小方洞,帶著粗厚的鐵柵欄。
這些囚牢當然不缺乏住客,在孔澤等人前行之時,喊冤聲、喝罵聲、呻吟聲激蕩不絕,然而這些人臉色都沒有變一變。
他們沉默地走著,直到走到走廊盡頭,然後在正對麵的一排小門前停了下來,這些囚室很特殊,是用牆壁而不是鐵柵欄隔開的。大概是因為被關的人在裏麵不是叫喊就是哭鬧,要麼就是哀嚎,好比奏樂一般,所以這幾間囚室在這裏的犯人中有一個頗為玩世不恭的雅號——“歌劇院”。
“客人們招待得還好吧?”孔澤終於開口說話了。
就在之前,在孔澤及其手下的幫助之下,這座監牢又吞下了幾個新的貢品。
“嗯,招待得很好,您之前交待過的要讓他早點開口,所以我們的人也就認真辦了……”副典獄長仍舊諂笑著。“看現在這樣應該快了吧……”
“很好。”孔澤冷漠地讚許了一聲。“注意不要傷著性命,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問。”
“那是當然的,我們懂行!”副典獄長連連點頭。
“另外,你們也要注意下,那些叛黨個個窮凶極惡,別被他們把人給搶走了!”孔澤提醒。
“那是當然,我們怎麼會出這種簍子?”副典獄長一邊掏出鑰匙去開門前的鎖一邊說,“就算是拉瓦賴特也得靠看守幫忙才跑得出去,現在這個囚室,連看守也不能單獨進去,更別說讓人探望了。”
“那就好。”
【指拉瓦賴特伯爵,死硬的王黨分子,1814年拿破侖倒台,他追隨路易十八回到法國,大力鎮壓波拿巴黨。但是1815年拿破侖突然從厄爾巴島登陸法國,重新複辟了百日王朝,他因為沒有及時逃跑而被捕,後被判處死刑。然而他和看守裏應外合,在他妻子前來探望時,他換上了妻子的衣服,然後逃出了監獄。拿破侖在滑鐵盧戰敗後帝國再度覆滅,他重新回到政府,繼續大肆鎮壓波拿巴黨。】
門打開了,孔澤等人走進了一間囚室。
這間小客房內此刻隻有一個人,一個青年人。
他被鐵鏈綁在鐵柱上,渾身已經遍體鱗傷,剛剛開始凝結的血痕和被皮鞭抽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融為一體,看上去淒慘不堪。
然而孔澤看著他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憐憫,而是平靜的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