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孩幹脆利落的應聲跑出去了,劉同壽也是鬆了口氣。外麵的喧嘩聲越來越響了,公差們很快就會到達道觀,現在可沒有編瞎話解釋的時間。
女孩做決斷幹脆,動作也很快,幾分鍾的時間,就跑了個來回,見到劉同壽的時候,她氣喘籲籲的說不出話來,隻是高高舉起了雙手,手中的東西讓劉同壽眼前一亮。
“蠶絲,太好了!小初,你本名叫什麼?楚楚麼,不錯的名字呢,現在開始,你隻管聽我說,有問題的話,等我說完了再問,等下啊,我們就……”一邊說著,劉同壽開始忙活開了。
他先將老道的身體扶正,然後將那卷蠶絲抖開,在老道的手腕,手肘上分別係上一段,然後又將蠶絲縱橫連接,編成了兩張網一樣的東西。他的雙手靈巧非常,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翻飛,不多時就已經完成了這讓人眼花繚亂的工作。
“……就是這樣,很簡單的是吧,明白了嗎?”隨著工作的完成,他也解釋完了,一邊動手一邊說話,本就是魔術師的專長之一,時間緊迫,他倒是半點都沒浪費。
“……”沒有回應。
劉同壽轉頭一看,卻見女孩畏縮的退到了一旁,臉上盡是驚懼之色。
到底是小女孩,還是經不起大場麵啊,他拍拍額頭,柔聲道:“楚楚,你別忘了師父是怎麼死的,他老人家是為了反抗強暴而死,如果他一死,道觀就被人奪走,他會死不瞑目的!比起道觀被奪,師父應該不會在意咱們對他屍身的小小冒犯了。”
沉默半響,女孩終於怯怯的開了口:“……你是壽哥哥,還是蜘蛛精?”
“我當然是你壽哥,師父死前用了醍醐灌頂的法術,所以我開竅了,就是這麼簡單。至於這個……”他扯了扯手裏的蠶絲網,“這是編花繩的手法,以後我教你,你就明白了。”
楚楚還待再說什麼,卻被一陣響亮的喧嘩聲給打斷了,原來就在劉同壽進行準備工作的時候,公差們已經推進到了道館門前。
“都吵什麼?都看好了,這是縣衙出具的文書,上麵有縣尊畫的押,還有地契,這個可是連崔明府都過了目的,你們這幫刁民還待怎地?莫非還想造反不成?”一聲大喊過後,吵嚷聲一下低沉了下去,顯然這人話裏的內容夠震撼。
“黃班頭,太平盛世的,誰會想著造反?可是國慶寺的寺田什麼的,不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嗎?”反駁的聲音不高,可不服氣的意思在道觀裏都是聽得分明。
“謝安賢相確實是大賢,國慶寺也是他謝家的家廟沒錯,可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兒了,中間曆經數朝……這時候拿出來翻舊賬,於理不通啊。”有挑頭的,就有人敢於跟進,後麵這人似乎有點學問,知道的也更多,說出來的話自然更有說服力,惹起了一片附和聲。
“吵什麼吵?梁秀才,俗話說得好: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隻因強出頭,你最好少逞能。哼,再過兩個月就是鄉試之期,你要仔細想想清楚才好,對,一邊看著地契,一邊想,這可是府衙派下來的……想明白了沒有?怎麼不說話了?”
“……”那個梁秀才也不知被嚇住了還是走了,反正是沒了聲息,八月就是鄉試之期,雖說科舉相對公平,但得罪了考官,多半也是沒什麼僥幸的,關乎身家前程,秀才自然不敢胡亂出頭。
“還有你,齊員外,你家足有良田數百頃,在東山的,不過是幾十畝罷了,九牛一毛而已,你犯得上為這個得罪人嗎?你也知道國慶寺是謝家的家廟,莫非你還想跟謝家……嘿嘿,不說別的,隻要柴老爺一句話,你家的生意還想不想做了?”
“不敢,不敢……”第一個說話那人也被震住了,劉同壽卻沒聽太懂,前麵還說著謝家呢,這後麵怎麼又變成柴家了?而且這個謝家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跟謝安都能扯上關係,那可是東晉時期的人物。
而且他發現這個班頭做事也有章法的,知道因人施策,各個擊破,他先前所料不差,百姓雖多,卻是烏合之眾,不可能是這些官差的對手。
不過,這對於他的計劃來說是好事,他最怕的是遇上個不管不顧的愣頭青,遇到那種人,心理暗示什麼的都沒用,才是真的抓瞎呢。
鄉紳和士子,就是這個時代民間地位最高的那群人了,這兩個人都被喝退,其他人士氣更是低落,哪還有人敢隨意上前?此消彼長,那黃班頭卻是愈發的威風起來,將手中鐵鏈晃得嘩嘩亂響,大有縱橫捭闔之勢。
“還有誰,誰還敬酒不吃吃罰酒?哼,縣尊的命令都敢違抗,真是沒有王法了,誰再敢上前滋擾,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沒人了嗎?這才對麼,兄弟們,走,跟我去看看王老道的死相!哈哈哈……”
昏暗的三清殿中,劉同壽微微冷笑,囂張也隻有趁現在,等下不要被嚇尿褲子了才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