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城
這是個倔強的男人，高大的身形在拂曉的冷空氣中像石像般紋絲不動的挺立著，幾縷被風吹亂的頭發在臉頰邊無力的下垂著。
唐儀看著男人暗暗歎了口氣，將凍的發涼的雙手在嘴邊嗬了一口氣，然後攏入不太寬闊的袖中，繼續斜斜的靠在殘破的城牆邊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夜沒睡吧，他想到。
中都殘破的城桓邊上，稀稀落落的紮著三三五五的兵士斜斜的睡著。
不知道是拂曉的空氣太冷，還是他沒有睡意。唐儀覺得睡不著，習慣性的將橫刀往腰前拉了一下。懶懶的看了看身邊不遠處打盹的一個兵士。看著他靠在破牆邊上歪歪的身子，身上殘破的鎧甲和幹涸的血汙，睡夢中也緊緊握住長柄陌刀的姿勢，唐儀心中忍不住想笑，卻怕發出聲音隻得暗暗忍住。仿佛空氣也不那麼濕冷了。“娘。。。爹。。。”，一陣喃喃的囈語從兵士的口中傳來，唐儀忍不住仔細朝他看去。原來是夢話，唐儀暗想，卻看到兵士稚氣未脫的臉上滿布的汙垢，不知道是血汙還是泥漿的東西，唐儀覺得有些哀傷。
他狠狠用袖中的右手掐了一下自己。
莫名的他覺得一陣興奮，忍不住將腰挺了挺，將雙手從袖中拿出來，然後吐的將一米長的橫刀拔出一寸。
“好刀！”身邊一聲低沉的喝彩聲。
唐儀發現那個猶如石像般三四個時辰紋絲不動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不遠處了。“王將軍”，唐儀淡淡的爬起身，倒是不敢失了禮數。
王彥章有些發紅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詫異，將手揮了揮，“不必多禮”。唐儀直起了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刀藏入鞘中，然後靜靜的站在王彥章麵前。“隻是一把普通的刀”，他回答道。王彥章的明光鎧看起來有些殘破，或者是因為多日疲於奔波看上去有些破舊，但鎧甲領口縷上的紋飾便看得出他身穿的並非普通兵士的鎧甲。加上他腰畔的鐵槍，高大的身形，一般兵士或者平民視他如神，見到他總是驚得跪下。唐儀這般自若的神色讓他不禁打量起這個年輕人。
唐儀又微微躬身，並未回避他的目光。“哪裏人？”王彥章盯著唐儀問到。“汴梁。”王彥章點點頭，唐儀的眸子清澈，並未因為連日的戰事奔波而顯得暗淡，也沒有咄咄逼人。略略消瘦的臉頰邊上一道淡淡的刀痕從眼角一直拖到嘴邊。王彥章略略在他腰間的刀上停了停，“上過戰場？”“算是吧，談不上，稀裏糊塗的過來了。”王彥章看著唐儀，歎了口氣，然後不在說話。
“將軍在擔心沙陀人？”唐儀打破沉默。
王彥章搖了搖頭，“李亞子乃鬥雞小兒，沒什麼好怕的。”說完，他望著有些發白的天空。陰霾的天氣看來在今天也不會放晴。空氣中冷冷的濕氣浸入骨髓，讓人有些不安。
“那日連續斬殺十幾個沙陀騎兵，從東邊率隊突圍的是你吧？”王彥章難得的咧了咧嘴。“這次全是新募的五百騎兵都尉，要對抗數倍於己的沙陀人，實難取勝。你不後悔麼？”他繼續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