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3)

初春的夜依舊是那麼的漫長,盡管報曉雞已經喔喔喔地啼叫了兩次,月亮也漸漸地隱去了身影,但是爽朗的天空中仍然可以看到閃爍的群星。絲絲清風帶著點點涼意卷動著白雲悄悄然灑下一地的露珠,翻飛的馬蹄聲踏破了道路兩旁的寧靜,人和馬嘴裏吐出大片大片的白霧劃出一道飛馳的痕跡。

“啪啪啪”,短促的敲門聲吵醒了旅店中正在熟睡的人們,店裏櫃台旁倚牆而睡的小夥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懶腰,打著大大的哈欠慵懶地去開門。

“誰呀?”小夥計一邊說一邊慢悠悠地伸手去拉門閂。

吱呀一聲,門開了。借著微弱的光線很難看清對方的臉,小夥計剛要開口說:客官您要住店嗎?可是話剛到嘴邊才說出兩個字便被門外那人一把將門推開,小夥計來不及閃躲,門扇忽閃兒一下子拍到了他身上,向後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疼得他一陣叫苦。抬頭定睛看時卻是一個當兵的,趕緊揉了揉屁股支歪著爬了起來,頭腦一下子也清醒了,好聲說道:“軍爺,有什麼吩咐?”

那士兵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這滄瀾客棧裏是不是住了兩個軍官,我找他們有事。”

店裏的小夥計佝僂著腰點頭陪笑道:“軍爺少坐喝杯水,我這就去查一查。”

這士兵騎馬跑了一夜也確實有些累了,撩起下擺端坐在桌旁,小夥計不敢怠慢,馬上轉到後廚房從灶上取下一壺尚溫的水,抓了些上等的茶葉泡了一杯茶水端了上去。小夥計放下茶水低頭看了看那士兵臉上的表情顯然對他還是滿意的,心裏長舒了一口氣,笑道:“軍爺慢用,我這就去查,很快的。”那士兵也不回頭,端起茶水慢慢地呷了一口,衝他擺了擺手說道:“別磨蹭,快去查。”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夥計點頭哈腰地退了下去,趕忙到前麵的櫃台裏拿出住宿登記的簿子,一頁一頁地翻查。不一會兒的功夫,小夥計拿起簿子走到那士兵麵前,將簿子往他麵前一放,指著上麵的兩個名字問道:“軍爺要找的人可是他們倆?”

那士兵低頭看到上麵寫著‘顧承德’和‘蔣安民’的名字知道要找的人果然就在這裏,轉頭對小夥計說道:“你現在就帶我去見他們倆,快點。”說完便蹭的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左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佩刀,右手抓住小夥計的胳膊,推搡著他便往樓上走。

小夥計沒可奈何,一聲抱怨也不敢講,連大氣也不敢出,隻好一邊陪笑一邊往樓上走。步子邁得大了些,扯動了剛剛摔傷的大腿處,小夥計吃痛腳下不穩,身子一斜正好撞到了那士兵的懷裏。那士兵見他撞了過來,險些兩個人一起滾下樓梯去,心中不悅,用力向前一推,那小夥計嘭的一下子摔了個狗啃屎,額頭重重地撞到了牆壁上,腫起了好大一個包。

“真不中用!”那士兵嘀咕了一句,上前一把抓在他的腰帶上將他提了起來,問道:“哪個房間,我自己去找。”

小夥計感覺頭暈暈的,用手去捂頭上腫起來的包,一臉痛苦、結結巴巴地說道:“二層十號房間,二層十號.....十號房間......上樓梯右......右轉......”

士兵聽他說了房間位置便將他放下,一個人上樓去找顧承德和蔣安民兩個人。

那士兵上樓梯右轉一邊走一邊看房門右側牆上標注的房間號,待得看到十號房間,走到門前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呼吸出了一口氣,然後拍了拍房間門,隻聽得裏麵有人說話:“誰呀?”

“顧長官、蔣長官,我奉靖海侯大將軍和張總兵的命令來找二位中尉大人。”

顧承德和蔣安民一聽是靖海侯和張翼達總兵兩個人下的軍令,哪裏敢怠慢,立即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打開門讓那士兵進來了。

“參見兩位中尉大人。”那士兵一進門就行軍禮問候。

“好了,不用多禮了,什麼事情快說吧。”顧承德說道。

“因為軒祉城出了事情,靖海侯大將軍和張總兵大人已經帶著兩千驃騎營士兵過去了,他們令我找到二位大人並帶上一位叫做延少舉的人一同過去。”

顧承德和蔣安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問道:“軒祉城出什麼事情了?”

“具體情況屬下也不清楚,不過根據現場情況來看,軒祉城曾遭受到很嚴重的襲擊,整個城都被夷為了平地。”

“整個軒祉城沒了?”蔣安民臉上寫滿了驚訝對著士兵問道,瞠目結舌轉過頭看了顧承德一眼,隻見對方也和自己是同樣的表情。

“其餘的情況屬下也不是很清楚,還請二位大人帶上那個叫做延少舉的人馬上趕過去,靖海侯和張總兵很是著急。”

“那沒問題,你先下去等著去,我們馬上就來。”顧承德說道。

兩個人都覺得聽得莫名其妙,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士兵所說的話是真的,不過張總兵的令牌倒是不假。他們穿戴整齊也顧不上好好收拾房間便一同去延少舉的房間找他,沒想到剛出門就發現延少舉已經等在門口了,待得他們向前走了幾步笑著說道:“二位中尉大人,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

“你已經知道了?”顧承德問道。

“你們的談話我在這屋已經聽到了,一個城短時間內被破壞的那麼徹底,這不是一般的凡人可以做的出來的,相信是妖魔一類,這大概也是張總兵找我去的原因吧。”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用費口舌解釋了,辛苦延公子要和我們星夜趕路。”蔣安民說道。

“哪裏的話,小事情,何談辛苦。”

四個人離開滄瀾客棧馬不停蹄地趕到軒祉城的時候已經是臨近晌午了,進出的要道被官兵把守的嚴嚴實實,見到張翼達的手令之後,士兵才對他們一行人放行。

此時已不像晚上,一切在陽光下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靖海侯帶著兩隊士兵和張翼達一起在廢墟裏細細查看,希望可以找出更多的線索。延少舉一行人和豐岐縣太守賈維說明了來意,便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了正在城中廢墟中四處查看的靖海侯和張翼達等人。

“哦,是你們來了。”張翼達看到他們,迎了上去。

“總兵大人好。”顧承德和蔣安民行禮道。

延少舉站在一旁也拱拱手躬身說道:“總兵大人,晚輩有禮了。”

“不必客氣了,想必對於為什麼把你大老遠的請過來你也知道一二了,你看這周圍的情況,正是需要延公子的幫忙啊。”張翼達也拱了拱手很客氣地說道。

“總兵大人言重了,些許微勞何須掛齒。”

“趕了半天的路還沒有休息吧,走,我們到那邊先喝點水吃些東西,忙活了一上午什麼收獲都沒有,肚子倒是餓了,哈哈......”張翼達一邊說一邊伸手示意他一起到前麵的簡易營帳裏去休息。

“靖海侯,你也別瞎忙活了,延公子來了,咱們先去那邊休息休息,想必一會兒就能知道些端倪了。”張翼達向遠處揮了揮手大聲喊道。

靖海侯聽到張翼達喊他,轉過身果然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正是那天在大司禮府上見過的延少舉。

進得營帳早已經有人泡好了茶水,靖海侯掀開簾帳走了進來,隻見他金盔金甲,腰間懸一口闞澤劍,如天神下凡一般,有威震群山之勢,萬夫不當之勇。延少舉隻道靖海侯是一位儒雅的長者,沒想到更是一位氣勢不凡、豪氣萬丈的將軍,這番氣勢隻怕找遍七國也未必找的到第二個人。延少舉頓時被眼前這位將軍的風采所折服,由衷地說道:“久聞將軍大名如雷貫耳,隻道您儒雅謙和,誰能料到您竟然是這樣一位蓋世英雄。”

靖海侯微微一笑,臉上頗有得意之色,向他擺擺手搖了搖頭說道:“什麼英不英雄的,年紀也大了,穿上這一身甲胄還真是有點吃不消呢,到底是老了。”

“將軍說哪裏話,小侄還要請前輩們多多指教呢。”

“指教就算了,沒有什麼可指教的,頂多是給你們講講故事。好了,閑話少說,這次找你前來幫忙為的就是眼前這件事。我們知道的情況不多,查來查去也沒有多大的收獲。唯一讓我擔心的便是妖魔的事情,我聽張總兵說你精通此道,應該可以幫忙找出些有用的線索來。”靖海侯坐了下來,說完這些話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哪裏話,將軍言重了,小侄盡力而為。”延少舉對著靖海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那好,等我們吃點東西一起過去看看,當然,主要還是你看。”

延少舉笑著點了點頭,說著從包袱裏拿出了幾樣東西來,都是被油紙包好的小包藥粉。有黃色的,綠色的,紅色的,藍色的,黑色的和白色的,他從黃色、紅色和黑色的紙包裏各取了一點藥粉,放到眼前的茶盅裏混在一起,然後放了些水調勻,一飲而盡。

靖海侯和張翼達都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隻是坐在旁邊靜靜地、好奇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二位將軍勿要見怪,這是為一會兒去調查做的一點小小的準備。”延少舉對靖海侯和張翼達說道。正說話間,帳外有士兵將飯菜端了進來。

“那好,我們先吃東西,等填飽了肚子咱們再去調查。”張翼達一邊擺放桌上的盤子一邊說。

靖海侯側目看著延少舉將桌子上的藥包逐一慢慢地放回了自己的包裹裏,想著康樂王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心中隱隱然有些擔憂起來。這擔憂和之前不同,梁人擅長巫術雖然靖海侯自己也曾有耳聞,可畢竟聽得多見得少。如今看到延少舉的一舉一動頗為神秘,心下頗為惴惴不安,竟然有些害怕起來。當時出事的時候他沒有多想,隻是想到此事若是和妖魔有關那麼必須找個懂得妖魔之事的人來調查。燕國人不善此道,靖海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張翼達那天所提到的這個少年,隻是現在想起來也許讓他來調查此事似乎並不是很合適。不過既然來了也正好可以觀察一下他究竟和這件事情有無關聯,多少總能看出一點蛛絲馬跡的。

三個人吃過東西便一起來到了軒祉城的廢墟上,他們自正門的方向進入,從正門沿著大道一直向前走,眼前除了被毀掉的房屋和死屍之外別無他物。直到靠近府衙的地方,狐狸的屍體才漸漸地多了起來,多數都是被利刃所傷,有的被砍斷了頭,有的被攔腰斬斷,還有的被從頭到尾一字劈開,場麵慘不忍睹,地麵上到處都是融化了的血水。除此之外引起延少舉注意的還有地麵上巨大的野獸腳印,那腳印每一個都有有二尺多長,凹進地麵有三四寸的樣子,很顯然是一頭體型龐大的怪獸,至於是不是妖魔一類一時還無法下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