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眼桃花,晃的人眼暈。
喉嚨間仿佛要斷裂似的疼,疼的她淚流不止。白蘇瘋狂的掙紮,想抓住什麼東西,耳邊傳來的聲音是醫生看慣生死的漠然,“呼吸停止,無心跳及脈搏,瞳孔放大並固定,對疼痛無運動反應……初步確定腦死亡,搶救無效。”
“白蘇,女,26歲。心髒病突發,於2010年三月二十四日上午十時四十三分,搶救無效身亡……”那漠然的聲音公事般的念著念著,漸漸的染上一層濃濃的惋惜。
紅顏薄命啊。
爸爸媽媽抱著她哭,媽媽直哭到昏厥。
白蘇隨著他們不停的掉淚。她心中對父母是有埋怨的,因先天性心髒病,她早就被醫生斷定活不過二十五歲,可父母依舊少有陪她。
她知道父母是想讓她短暫的生命裏,能夠享受到最好的一切物質,隻是再好的物質,終究抵不上父愛母愛。
而上天似乎是給了一次機會,多給了一年的生命,可是……不過是枉費。
白色病房裏那雙永遠闔上的眼,似乎是在告訴白蘇,她在那個世界的生命已經畫上了一個句點。而她還有意識,還存在著,不知道是下了地獄還是升了天堂?
茫然間,正在等待死亡的白蘇感到脖子上的劇烈疼痛,一陣猛過一陣,那痛直教她每一根神經顫抖,恍惚間甚至聽見自己頸椎骨節發住細微的哢哢聲。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的發病,都要令她喘不過氣來。
白蘇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掙紮,雙腳卻使不上任何力氣,這時她才驚覺自己竟然是在半空中晃著,滿眼的桃花,分明告訴她這是一棵桃樹!
她明明是心髒病發,怎麼會被吊在桃樹上!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密密的桃花瓣隨著白蘇的掙紮而簌簌掉落。
白蘇睜大眼睛,驚愕的看著眼前大片灼灼的桃花,而自己的脖頸被繩子緊緊勒住,吊在一個橫枝上。
她不敢想其她的東西,白蘇此刻的腦袋裏隻有兩個字——自救!
她不想死,是的——每次心髒病發,掙紮在生死邊緣的時候,她都想過自己也許會死,所以絕處逢生之後,才更珍惜生命的美好,她變的更惜命,她怕死,不想死,也絕對不要死!
白蘇用手拽住脖間的繩子,企圖隔開繩子,讓脖子喘口氣,腳使勁的往旁邊最粗的那根樹幹蕩過去,想要勾住它,來支撐自己逃過這一劫。
但是,大腦的長時間缺氧,黑暗如漲潮般蔓延上來,容不得她做出努力,白蘇的掙紮漸漸小了,心下黯然:逃不過了嗎?
正當她覺得渾身輕飄,不知要飄到何處之時,一個女人尖利的驚呼聲猶如琴弦繃斷,在靜謐的地方響起尖銳驚心的一聲,直穿破白蘇耳膜,“素女!”
驚呼過後,她果斷的下達命令,聲音淒厲的走調,“婆七!快將白綾斬斷!”
那聲音未落,隻聽“嗖”的一聲,寒光閃過,白蘇身體失重向下墜落。
噗通!並沒有白蘇想象的疼痛,而是落入一個堅實溫熱的物體上。大量新鮮的空氣湧入肺腔,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頸間的疼痛讓她腦子如針紮一般疼。
她隻看見一個粗獷的麵孔,和晃眼的粉色,連聲音都未來得及發出,眼前畫麵一糊,忽然陷入黑暗。
宛如解脫一般。
世界靜謐了,白蘇隻覺得自己做了個無厘頭的夢,夢裏她被吊在一棵高大的桃花樹上,周圍是粉色的花海,極美,可是也極痛苦。
那樣的感受,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朦朧之中聽見有個飄忽不定的聲音說:二弟,你怎麼還是這樣馬虎,屍體還吊在樹上呢,你就把靈魂放進去,險些出了差錯,快把屍體修整修整……
那聲音虛虛實實,白蘇來不及尋說話的人,聲音卻被一群女人嚶嚶的哭泣聲掩蓋。
疼痛猛然又席卷而來,然,身上唯一疼痛的地方竟然是脖子而不是心口?難道剛才感覺自己被吊在樹上並不是幻覺?
白蘇皺著眉,艱難的睜開眼睛。
瞬時,眼前出現一張放大的臉,麵白黑須,綸巾長發,是個有些儒生氣的中年男人!
白蘇一驚,雙眼猛睜,聲音梗在喉嚨裏,咽喉的刺痛再次襲來。
那男人見白蘇睜眼,臉上瞬間血色盡失,卻是遠比白蘇更驚恐!
白蘇定了定神,目光越過他慘白的臉,在周圍一轉,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偌大的桃花林裏,正上方是一個粗壯的橫枝,上麵還飄著半截白色淩布。
她活過來了?
“這……這……”這不可能!那人滿麵駭然,這女娃方才明明已經是一具屍體,怎麼可能還活著?他行醫十餘年,醫術有口皆碑,絕不會出這種差池……但他識時務的沒有多做探究,努力收起驚駭的神色,隻是一臉蒼白的退至一旁道:“眼下看來,三小姐並無大礙,修養些時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