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軒嵐殿慣為芮鐸所居,一如他在芮府那般,一應生活洗漱都不需旁人服侍。故而他回至寢殿,仆從盡散,自在沐浴更衣之後,方朝床榻處行來。
伸手拂開薄薄的一層幔簾,入目之景卻出乎他的意料。那被衾之下小小的身軀靜默乖巧,秀氣的小臉側首半埋在他慣用的枕間,玉腮上如抹了蜜脂般殷紅,呼吸綿長無聲,儼然已睡下多時。
不知不覺間,芮鐸竟維持著這個動作,默默地看了她許久,直到一支燭火“辟撲”一聲熄滅,視線明顯的暗下許多,他才反應過來。
芮鐸回身看了眼那兩盞離床榻不遠的燭台,經過方才那下如今隻餘下一盞還散發著微弱的火光。芮鐸默了半刻,抬步過去吹滅了那最後一盞。
霎時,內殿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待眼睛適應了這片黑暗,早有清明的月光透了進來。
芮鐸輕手掀開一側被衾,慢慢沉身躺下,還不待他伸手去擁她的身子,她仿佛已察覺到他的到來,身子自然無比的貼了上來,雙手成環擁住他的腰,小臉緊緊地貼著他的胸膛,最後誌得意滿地再次甜甜睡去。
見她終於安穩下來,芮鐸低下頭下巴抵在她的額角,瞅了兩眼她那滿足的小臉,將胳膊繞至她身後大掌撫著她綿軟的背脊,無聲笑了笑,在鼻尖若隱若現的淡淡馨香中漸漸入睡。
翌日清晨。
依舊是芮鐸先醒來,他剛欲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懷裏的人抱得死死的,他微微掀起被子朝裏瞅了一眼,果見那人樹袋一般掛在他身上,秀氣的唇角還牽著一抹淺笑。
芮鐸見此情景,心髒突地一軟,如何也不忍將她吵醒。他抬起一指拂開簾幔一角朝殿中的窗杦望去,隻有黯淡蒼白的光線從罅隙中透進,心中卻已開始細細盤算,左右緊要的折子昨天已處理了,餘下的那些晚些和今天的那批一同遞出去也不耽擱,索性就再陪她一會吧。
心下主意已定,芮鐸撤了手重新將她擁到懷中,閉上了眸子,靜靜地享受著這難得清靜的清晨。
難得春日好,處處可睡眠。
在隱隱的花香鳥鳴中,阿縷慢慢清醒,一夜好眠,睜開的眼睛沒有絲毫朦朧之感視線反而格外的清晰。而正因為她的視野太過清晰,她反而被眼前之景唬得心頭一跳。
她愣愣地瞠大雙目,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那張與她的臉緊緊相貼的安詳俊顏。
阿縷此時心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他怎麼在這裏?
她回想昨晚,明明是他打發人來說他要歇在書房的,如何又在她睡下之後又跑了回來。而想到她自己,更是覺得無地自容,他都睡到她身邊了,她居然連一點知覺也沒有。
她直懊惱的想戳一戳自己這顆笨頭,手臂一動,儼然發現自己的胳膊好死不死地正擱在他的勁腰上。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會將他擾醒,她的手一下子便不敢再有其他動作了。
如此隔著,終究是別扭的緊,阿縷心中又犯嘟囔了,她該如何才能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臂挪開呢?
心中正盤算著,身邊的人突然動了動,阿縷被嚇了一跳,連忙閉上眼。一個含糊中卻帶些低沉慵懶的嗓音卻已在腦袋上方傳來,問道:“醒了?”
阿縷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抬起腦袋視線隻看到他那光潔中略帶些青黑胡茬的下巴,愣然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裏?”他不是一向早起,何曾睡到這樣晚過?
芮鐸看著她疑惑地小臉,一笑而過,解釋道:“你忘了,我們現在在行宮呢。”
阿縷恍然明白,對哦,他們既在行宮,那麼這幾日他必然是向宮裏告了假不用再去上朝了。
阿縷心裏正琢磨,卻聽芮鐸又說道:“這次我們來行宮可不光是來玩得哦。”
阿縷一聽,再次抬頭疑惑地看著他,等著他的解答。
他卻是湛然一笑,抬起手指用指腹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臉蛋。阿縷想起自己臉上的傷,慌不跌失地低頭躲閃。
芮鐸卻堅持的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讓她避無可避的目視自己,方說道:“這幾日,你的任務就是將這行宮內大大小小的溫泉池子都泡上一遍,泡完了我們才回家。”
“啊?”阿縷瞠著一雙大眼,驚詫地望著他。
芮鐸看她一瞬間露出的呆傻模樣,越發好笑起來,終究忍不住打趣她幾句道:“我們小阿縷這是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除我之外再不見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