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內，張貼著紅色的喜報。
喜報下，一群學生圍攏在一起，那氣氛和街角破爛的彩票站居然有些相像，大家的臉上有的在興奮的抽搐，有的沮喪得像要從頭頂冒出黑煙。
訓導主任猿大猴撥開人群，大嗓門喇叭一樣的響起：“高考前，我就看好這個叫程小雨的！平常總告訴你們，多跟人家程小雨學習學習！你們看看，怎麼樣。”
名字排在喜報第一的程小雨臉上，此時卻看不出一絲的開心和激動，她正四下尋找著什麼，聽到猿大猴的話，顯然才回過神來。
程小雨冷笑一聲，擠到猿大猴的身前：“老師，還記得我這個人渣嗎？“
猿大猴看著程小雨，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沒想到在自己激情迸發，心得感想滔滔不絕，樹立英明神武，慧眼識人的伯樂形象時，又見到了這個讓人掃興的女生。
在訓導主任這個位置上縱橫校園十多年，猿大猴最強的能力既是一個“噴字”。無論是好學生還是壞孩子，他都能用口水噴的你舉頭流熱淚，低頭做檢討。
每年高考前，猿大猴的例行重任，就是用那張能噴出蓮花的嘴到高三年級每個班大講特將高考的重要性。配上猿大猴親自撰寫的俗氣但實際的標語——高考改變命運，考大學，娶美女，開洋車等等，到也效果不凡。
“不高考，你們有機會拚的過富二代。你們要學我，做社會的棟梁，不要做社會的敗類。”每次在這極具煽動性自我誇獎的話噴出來的時候，發出不屑笑聲的就是程小雨。
每當猿大猴發現“話療”被中斷，麵子被掃地，又看到這個女生在如此緊張具備曆史性意義的時刻，喝著飲料，玩著手裏的IPAD就會怒不可遏。會立即利用手中的就近的物品，對程小雨進行武裝打擊。最後一次，猿大猴飛出的，是一本書。
隻是，他忘了，進教室前他正翻閱的是一本傳統經典現代版《新金瓶梅》。程小雨伸手利落，一把接下書，看了眼，收拾好自己的ipad,丟下兩個字：“敗類”走出了教室。
猿大猴愣了愣，不甘的問：“你叫什麼名字！你必須受到處分！”
“我叫人渣。”
“程小雨，你怎麼考的。平常就是玩遊戲。還能得第一。”人群裏發出的質疑打斷了猿大猴的回憶。
“你是程小雨？”猿大猴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來，完全忘記這麼問，就暴露了剛才自己說一直看好程小雨，等同於滿嘴跑火車。
程小雨帶著笑，盯著猿大猴，忽然說：“謝謝敗類你，竟然一直默默的看好我。”
已經畢業，有些肆無忌憚的學生們哄笑了起來。猿大猴那張滄桑的臉竟然豬肝一樣漲的發紫，一扭頭擠出人群，匆匆的離去，不小心還踉蹌了下。
“拽什麼拽。”人群裏，有嫉妒的人嘟囔了一句：“誰知道這第一名是怎麼考出來的。一個整天玩遊戲的人。”
“這你不懂了吧。關鍵不在於玩什麼。”
“那在於什麼。”
“爹啊，現在不是講究拚爹嗎。都說恨爹不成剛”
“無聊”。和程小雨搭訕的女生憤憤的罵了一句，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這些非議一樣。她又四下開始張望起來。
來看喜報的人越來越少，幾乎散盡了，程小雨的眼中的失望越來越濃。她終於忍不住問身邊的女同學：“你今天看到王小菲了嗎？”
女同學搖了搖頭，忽然八卦起來：“王小菲。二環上堵著呢吧！他那麼倒黴，八成遇到車禍了。”
“暈。”程小雨不得不承認，女同學的話有可能是真的。她連忙拿出手機，絕望地再一次撥出了那許久不曾接通的號碼186XXXXXXXX，電話裏麵一個溫柔的女聲重複著“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屏幕上顯示著程小雨的通話簽名“等待就等於浪費青春”。這時老媽的電話，先擠了進來——
程小雨手機屏幕上是老媽那張濃妝豔抹的臉，她上嘴唇碰下嘴唇的頻率還是那麼快：“小雨，北政那邊的手續你那個不要臉的爸已經都辦好了，你今天別忘了去報到，你安份一點，混完這四年，考個公務員，那頭都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那個叫什麼小什麼菲的，你就別找了，和那種**絲在一起沒什麼出息..喂喂……”
程小雨掛掉了老媽的電話，看來老媽與時俱進，**絲這樣的詞彙用的出神入化。她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支千紙鶴，托在掌心看的出神。
這該死的王小菲自從高考之後，手機不開，人也不見了，高考成績也沒有。難道從地球上蒸發了？如果不是一隻隻千紙鶴還在，程小雨真的要懷疑，王小菲是自己青春期中幻想出來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