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長達五公裏的長跑。
早晨六點,奉天城裏,還是一片寂靜。
陳真從自己所住的三層閣樓的窗子裏,一躍而下。原本應該無聲無息的落地,卻因為昨夜剛下的雪,而發出的輕輕的“沙”的一聲細響。
長跑練氣,對習武之人來說,其實是最重要的練習。為了不影響房東太太的休息,幾年來,他一向是這樣開始晨跑的。
地上的雪,厚厚的沒過腳麵。昨天入夜之後開始下,恐怕一直是下到了後半夜。整個奉天城,都像是蓋上了厚厚的一床幹幹淨淨的棉被,了無痕跡。
純白色的雪,反射著皎白的月光,整個世界都像變得銀光閃閃了。
陳真沿著街道,輕盈地向前跑去,雖然隻是晨練的慢跑,但那速度,卻也是一般人拚了老命也跟不上了的。
整個天地間,便隻回響著他的呼吸,和“沙沙沙”的腳步聲。
他沿著東二條街,上了中平街,再過轉了個彎,原本幹淨得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的雪地上,突然多了一串整整齊齊的腳印。
陳真意外了一下,稍加注意,隻見那腳印小巧秀氣,居然是女人的。
他越發好奇。繼續向前跑去,前麵果然就有了第二個跑步的人的影子。借著蒙蒙雪光,隻見那人背影削瘦,又留著長長的馬尾,跑步時,步履輕盈,宛如一頭小鹿。
前麵那女子也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忽然停下腳步,意外道:“是你?”
陳真也愣住了——那女子居然是就是樸靜美。
他不由暗自感歎命運的巧合。跑近身去,隻見寒風中,樸靜美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毛衣,隻是用發帶把長發綁成了馬尾。運動使得她氣喘咻咻,看見陳真過來,她叉著腰問道:“上次救我的,是你麼?”
陳真稍一猶豫,道:“嗯。”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也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女子麵前,他好像更難開口。
樸靜美歪著頭看著他,忽然展顏一笑。
她有著淩厲的眼神,和尖尖的下頜,給人的第一印象,本來是接近於刻薄和高傲的。可是這麼笑起來的時候,她眼睛裏那些令人不好接觸的東西,卻像都一下子都融化掉了。
她微微皺著鼻子,說:“醫生說,我除了要多吃以外,運動也很重要。”
陳真稍一遲疑,道:“很好。”
他惜字如金。如果不是因為偶遇的喜悅,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著,幾乎人人都要以為他討厭樸靜美了。
樸靜美落落大方的伸出手,說:“我叫樸靜美。”
陳真道:“我叫陳真。”
他們的手,輕輕一握。
樸靜美的手冰涼,而陳真的手滾燙。金日能固然曾經把他們的名字相互轉告,可是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真正走進對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