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將近四十年前,曾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師約見南宮睿言,留下了幾句似偈非偈的話,喻示著將有一位天之驕子橫空出世,建功立業一統山河,極有可能就是那開邦立國的真命天子,其中便有‘神兵顯鋒’之句。這偈語或許就將對應在我……不,對應在你我身上!”
“什麼!?”許驚弦驚跳而起,一把揪住南宮靜扉的衣襟,雙目怒瞪:“那幾句偈語到底是什麼?快告訴我。”
這一刻,許驚弦的腦海中閃過三年前在京師流星堂地下的花月大陣中青霜令使簡歌曾對林青說過得一句話:“苦慧大師的天命讖語,並不是隻有四大家族才知道!”簡歌沒有說謊,禦泠堂果然知道內情。南宮靜扉話中那個德高望重的大師無疑就是昊空門前任掌門苦慧大師,那幾句偈語就是苦慧大師在座化前拚死道破的天命讖語!
南宮靜扉未料到許驚弦反應如此之大,結結巴巴地道:“都是四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時連我亦隻是個孩子,隻是後來曾聽南宮睿言無意間提及,勉強記得幾句罷了……小兄弟,現在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許驚弦鬆開了手,頹然坐地:“你記得幾句?都說出來吧。”
南宮靜扉眨眨眼睛,暗忖既然奇貨可居,當然不能輕易說出去,假意手撫胸口道:“你剛才嚇得我不輕,一時全數忘記了,待我慢慢想一想。”
許驚弦卻想到正是因為這幾句天命讖語,自己才莫名其妙變成了明將軍的“命中宿敵”,從而被四大家族首領景成像廢去丹田,從此墮入這一場爭名奪利的漩渦之中。難道自己的命運早在出生之前就已被苦慧大師一語道穿?被冥冥之中某個看不見的神靈掌握在手中?如果真是這樣,是否義父許漠洋、最敬愛的暗器王林青的死,也都是因為自己這個受過詛咒的不祥之人所帶來的?他從不相信命運,卻總是被迫與逃不開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許驚弦心潮起伏,茫然若失,他突然不願再聽到天命讖語,他害怕那不可預知的未來會因幾句話而變得透明,害怕更多的厄運會隨之降臨。
許驚弦搖晃著站起身,對眼前的南宮靜扉視若不見,直往洞內走去。刹那間他恍如醉酒,渾不知身在何處,隻想找個地方躺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兒,他憤恨這個身不由己的江湖,厭倦這不由自主的人生,他隻希望一覺醒來之後,一切虛妄的幻象都將不複存在,他仍舊陪著義父默默無聞地住在清水小鎮中,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南宮靜扉見許驚弦突然變得失魂落魄,心知機不可失,一咬牙拿起地上的顯鋒劍,無聲無息地朝著許驚弦背心刺去。
顯鋒劍銳利至極,瞬間破空而至,卻不激起半點劍風,令人防不勝防,眼看劍鋒及體,許驚弦依舊渾然不覺。南宮靜扉正喜得計,忽聽耳邊傳來一聲鷹唳,隨即一道黑影側撲而來,左目驀然一黯,痛徹心肺,竟被護主心切的扶搖一喙將眼珠啄了出來。
許驚弦聽到扶搖的驚叫,本能地一側身,顯鋒劍從他肋下穿過,將衣衫割開一道大縫,肌膚上亦被劃開一條血線。也幸好南宮靜扉武功不高,受扶搖驚嚇後手中一軟,顯鋒劍偏了半分,不然這一劍必是穿心而過。
南宮靜扉雖瞎了一目,卻知此刻不趁機殺了許驚弦,自己必死無疑,咬牙還要再刺,手腕被鷹翅掃過,竟如受雷掣,隨即右眼突又是一黑,亦被扶搖啄中。雷鷹果不愧是鷹中極品,即便在這小小的山洞中,也能夠輕靈轉折,飛翔自如,眨眼間已令敵人受到重創。
南宮靜扉慘叫一聲,棄劍捂麵,接連退開幾步,腳下忽是一空,原來已退至洞口,頓時直挺挺地摔了下去。他人在空中猶嘶聲狂叫,隨即傳來一聲悶響,再無聲息。
許驚弦清醒過來,急忙來到洞口往下望去,隻見白茫茫的雪地上豁開一個人形大缺口,厚達數丈的雪洞黑黝黝地望不到底,就算南宮靜扉未被摔成了肉餅,在雪層之下亦無法生還。許驚弦暗叫一聲好險,若不是扶搖及時相救,恐怕現在落入積雪中的屍體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