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公子聞言一怔,他生性多疑,見鬥千金如此行事更生猜忌,暗忖莫非這鐵鞋中另有機關,看似結實卻未必能承得起體重,如果自己攀至一半落入山下積雪中,豈不正中其計?又看到鬥千金全無病態,許驚弦在一旁虎視眈眈,當場反目亦未必有勝算。放軟口氣道:“雖然老人家已有脫困之計,但是這先後次序還需要好好商榷一下。”
正如鬥千金先前所說,四人共處危境尚可安然相處,而如今到了解困之時,便是圖窮匕現之際。香公子雖懷疑那雙鐵鞋中有古怪,卻也不肯由鬥千金或許驚弦先上到山頂,一旦被對方居高臨下突施殺手,再難扳回均勢。
鬥千金哈哈一笑:“大家同舟共濟,自當彼此信任。那就由我這個師侄先行一步,香公子若是不放心,不妨先點老夫的穴道。”
香公子有所意動,許驚弦卻瞧出鬥千金心懷死誌,不惜性命隻求令自己脫險,搖頭道:“晚輩何敢僭越,還是請師伯先走。”
鬥千金歎道:“老夫人老體衰,唯恐有個閃失,這個探路先鋒是做不了啦。”
許驚弦道:“鐵鞋是師伯所製,當知其性能,還是讓師侄斷後吧。”
兩人皆搶著由自己留下做人質,而把逃生的希望交給對方。香公子皺眉喝道:“且慢,你們誰也不必爭。南宮先生不通武功,就讓他先試穿鐵鞋,我等也好有個接應……”
兩人知道香公子已然生疑,無奈之下隻好先從其言,見機行事。
還不等香公子開口召喚,南宮靜扉已從門外閃入房中,一臉賠笑道:“原來諸位已有了脫困之計,再過兩日就是新春佳節,可謂是雙喜臨門,大家可要好好慶祝一番。”
南宮靜扉的出現令氣氛為之一緩,香公子道:“南宮兄說得也是。現在半夜三更,也不必急於出洞,大家何不暫時化敵為友,天明出洞後再說。”
南宮靜扉正色道:“香公子此言稍有偏頗。我等共處近兩個月,亦算是患難之交,何來化敵為友之說?好歹在下亦是此地的主人,但請諸位給個麵子做個和事佬,無論以前有何恩怨,出洞後皆一筆勾銷吧。”
香公子哈哈一笑:“好,但從南宮兄之言,出洞之後大家各奔東西,絕不糾結,老人家意下如何?”
鬥千金知道香公子與南宮靜扉一唱一和,隻求此刻穩住自己,一旦出洞後多半就會發難。且不論他二人於此相會有何陰謀,單憑香公子曾被許驚弦所救,又敗於他手,便有足夠的理由殺人滅口。他感於許驚弦方才不肯獨自逃生,早已暗暗打定主意,屆時縱然拚得與香公子同歸於盡,亦要救出這個重情重義的少年。
鬥千金老辣彌堅,雖信不過香公子,卻知此際反目不智,輕撫雙掌:“香公子雖是殺手,老夫卻看得出你乃是信守承諾、一言九鼎之士。可惜此地無酒,不然必要好好敬你一杯。”
香公子如何聽不出鬥千金話中的嘲諷之意,正欲開口反譏,南宮靜扉笑著接過話題:“老爺子不說我倒忘了,那日在老堂主的靈堂中發現了一壇老酒。嘿嘿,我一時貪心,便未告訴諸位偷偷藏於隱蔽處,既然天明就可出洞,這便拿來與起大夥共享……”
鬥千金與香公子這些日子不碰酒水,嘴裏寡淡無味,一聽還藏有好酒,皆是雙目一亮,顧不得鬥嘴,隻催促南宮靜扉去拿酒。
過不多時,南宮靜扉捧來一壇酒,又拿了四隻酒杯放於石桌上。酒壇不大,大概隻有十餘斤的分量,卻被紅布層層包裹著,顯得十分鄭重。酒香從他懷中隱隱飄來,綿軟醇厚,當是窖藏多年的好酒。
南宮靜扉長歎一口氣:“記得五年前少堂主為了拜祭老堂主,特意從江南帶來了這一壇七十年的女兒紅。睹物思人,也不知少堂主如今身在何方,是生是死?”說著話兒一麵緩緩解開紅布,又細細擦去酒壇沾上的泥土,露出壇身鏤刻的花紋。單看那些製作精細的花紋,已可推知此酒必非凡品。
鬥千金與香公子聞到酒香,早已按捺不住,若非見到南宮靜扉神情凝重懷想往事,定會搶過酒壇痛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