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不聽使喚?我還有雙手!”
雙掌觸地,清涼感轉瞬間遊遍全身,他原本萎靡的精神也振奮了起來。
他奮力的爬行著,小心翼翼的分配著僅剩不多的體力,緩慢移動的小小身軀成為了地龍門十萬八千級石階之上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一個不慎,他的手掌擦破了皮,膝蓋上的粗布無助的哀嚎,繼而離他遠去,淺淡的血色留下了他到此一遊的痕跡。
“咚!”他的額頭親密的接觸著石階。體力已然耗盡達到極限的他,意識早已模糊,完全倚仗本能不停歇的爬行。
他的雙眼告訴他,現在沒人退縮!
他的雙耳提醒他,除了風聲,隻餘攀登聲!
他的鼻子抗議著,鼻梁已斷!
他的四肢警告他,血肉模糊,傷痕累累……
他的心底一個聲音卻指引他,向前,向前,向前!
偏執的他,顧不得身側好心施以援手的修士們,仍自匍匐前進。
跌跌撞撞間他卻抵達了潛龍峰。
還有一萬二千級!
衣衫破敗的他,艱難的蠕動著,磕磕碰碰,十成力已然去了十二成。遍體鱗傷的他繼續緩慢的前行,一同上山的修仙人士卻不知所謂,駐足而立,也有人靠著崖壁跌坐在地,目送他朝前而去。
不知何人慨歎了一句:“我輩修道之人,若盡皆如此,何愁仙道不可期?”
人力有時盡,方才七歲的七夜即便異於常人,也再難以熬過自己的極限,他昏厥了,轟隆墜地,周身雲霧盡散,雙手之上血痂清晰可見。
一直匿於爬山者當中的秦宇豪止住了身形,他背對著他,靜立許久,雙肩幾不可察的顫動著……
七夜如一攤爛泥般癱軟在石階上,體無完膚,甚至小腿之上森森白骨可見!
怵目驚心!
騰龍峰上,遲遲無人登頂。
等待許久,眾修士已然止住了身形,終止了考驗,各自施展法器,下山去了。龍天罡整理好衣衫,擺正酒葫蘆,正欲出手。
忽地,風一陣,石階上,七夜瘦小的身軀竟騰空而起,直追騰龍峰而去。
於是,地龍門出現了一幕奇景——這一日,地肺山上空,一挺拔少年攬著衣衫破敗的乞兒淩空虛渡,猶如謫仙降世!
此舉似是觸怒天威!蒼穹之上,陰雲挾黑暗之影滾滾而來,片刻間便籠罩了整個地龍門。儒雅之人驀然回首,手中折扇開合不已;龍天罡止住了去勢,卻嘖嘖稱奇。
黑雲壓城城欲摧!
挺拔少年神色淡漠的瞥了一眼頭頂迅疾掠過的陰雲,黑白二氣流轉,環繞著七夜。輕描淡寫間,他右臂輕揮,陰雲竟以來勢的十倍眨眼消散!
他紅唇輕啟,嗬氣成聲:“止!”
那陰雲當真“止”了下來,翻滾著回到天際。
地肺山上空重見光明,隻見七夜出現在了騰龍峰上空,複蘇之風自上而下席卷全身。
他神識蘇醒,一身的血肉模糊也在黑白二氣繚繞中恢複到初登山的模樣,他舔了舔嘴唇,舌尖竟傳來溫潤之感。七夜偏頭望向秦宇豪,他也正注視著他,他輕聲道:“我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的倔強孩子。”
二人下落至騰龍廣場仙緣石畔,恰逢龍天罡行來,正式收七夜為徒。
仙緣石下,七夜拜師。
拜師後,七夜方才記起似乎自己並未通過考驗。“師父!”他欲言又止。龍天罡止住了他,不再飲酒,悉心解答。
原來,十萬八千級石階被稱作化龍之階,行程過半時,七夜便已然通過考驗。結果,七夜愣是完成了大半,如此成就,五百年難得一見,惟有數百年前的藍正天方可媲美,這個徒弟,焉有不收之理?
龍天罡定下登頂的要求,無非隨口一說,卻激發了七夜的偏執,龍天罡慨歎不已:“或許,偏執會造就他的偉大!?”
七夜加入了地龍門。
本以為隨著他拜師龍天罡,一切將會有所改變,但總是事與願違。
七夜試圖將他的喜悅分享給所有人,卻碰壁連連。與其喊他為師弟,地龍門的同代弟子們更願意稱呼他“倒黴蛋!”、“衰神!”、“博人同情的廢物!”、“可憐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