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黑色的羽翼優美的劃過天際。
湛藍的天空中,浮雲好像悠閑的白帆,在平靜的淺碧中緩緩遊移著。
卡諾看見自己的腳,踩在雲朵上……不,他忽然發現自己是倒懸的,寬大的黑色鬥篷獵獵的飛舞著,卷曲著拍打著自己的身軀。卡諾的身心忽的都呼吸到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充滿了清澈與自由的味道。他沉醉著,想閉上眼睛,卻又舍不得,他看到一隻渡鴉急速的從自己的腳底掠過,並離自己越來越遠。
自己正在墜落?!卡諾猛的一驚,身軀扭動著,驚起了不遠處另一群渡鴉,黑色的翅膀……黑色……飛舞的羽毛……天空……黑色……渡鴉淒厲的叫喊傳來,交雜著翅膀混亂的響聲,雲朵的形狀悄悄的改變了。
他的眼角瞟到了樹梢,黑沉沉的,在天空下蜷曲成詭異的形狀,如同蜷伏的野獸。地麵已經很近了。
五十尺、三十尺、二十尺、十尺、四、三、二、一……
呼!
卡諾猛的從睡袋中撐了起來。篝火明明滅滅的跳動著,映照著他瘦削的臉龐,偶爾濺起一兩個大小不一的火星,把整個營地映得一亮。卡諾急促的喘息著,紗雅默默的看著他,直到他呼吸平靜下來,才輕輕的問:“又做夢了?”
卡諾點點頭。最近老是作這個夢,黑色的渡鴉,寬大的鬥篷,墜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那個老是出現在自己夢中的人呢?最近反而很少見了。
“睡吧,明天就要進入寂寞荒野的深處了。”
紗雅向他點了點頭,輕輕吟唱了一句極度動聽的咒語——是精靈的語言,最優雅美麗的語言,卡諾不知道她吟唱著什麼,隻是順著那隱約籠罩著自己的藍光,倒下來,睡著了。
“可憐的家夥。”
紗雅看著迅速發出了輕微鼾聲的卡諾,輕輕的搖了搖頭——即使用“睡眠術”幫助他,他的睡眠還是越來越差了,可怕的噩夢總是糾纏著他。她擔心的看了看恐怕睡得也不怎麼香的其他夥伴們,明天就要進入那個傳說中邪惡彙集的地方了,能夠取回偉大的“森林之杖”麼?
願精靈之伸西爾維斯特保佑吧!
紗雅歎息了一聲,輕輕的合上了眼睛,開始冥想——精靈是不用睡覺的①,冥想就是他們最好的休息方式。但在這片充滿了陰森、死亡、貧瘠與荒涼的土地上,紗雅的感覺反而變得異常敏銳,一陣陣陰冷的氣息不斷侵蝕著她,她輕輕的打了個寒顫,歎息著又睜開眼,看到卡諾禁閉的雙眼正在猛烈的跳動著。
“還是不行麼?”
紗雅垂下頭摸了摸胸口的聖徽,“又夢到什麼了,那個人?”
……
黑色,四周全是黑色。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遠近高低。卡諾遲疑的移動了一下,腳下好像踩著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你在找我?”一個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了過來。卡諾霍的轉身,看見的是一個渾身裹在黑色長袍中的法師,他似乎與黑暗溶為了一體,除了閃爍的眼睛,其餘的都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尼奧?”卡諾緊張的看著麵前這個人——傳說中最厲害的黑袍法師,為什麼總是出現在自己的夢中?是“夢”的法術嗎?似乎又不太像,“托夢”者是無法回答問題的。
“是的,我找了你很久——卡諾。”尼奧的聲音低沉,沒有任何動作,卻能讓卡諾感到濃濃的不安,似乎一切的規則都在他出現時被打破了。
“你怎麼知道我?”卡諾微微的顫抖著,他分不清自己是恐懼還是興奮。
“我知道你很多,我已期待了很久——與你會麵,卡諾。我無法把所有的事都解釋給你聽,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我知道,你正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
“為什麼?我每天都處於危險之中。”身邊的空氣中,危險的氣息越來越重,卡諾的手心開始出汗,他緊緊的握緊了拳頭——這是他最可靠的夥伴。
“你一生當中,某種奇怪的感覺都伴隨著你,似乎這個世界總有什麼地方,是不對的。你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但是它又確確實實在那,就像一根刺,紮在你的腦子裏,每時每刻提醒你,讓你發瘋……”
卡諾渾身都濕透了,他怎麼會知道的?他怎麼知道自己的感覺?即使是最親密的隊友們,也無法體會,但是他——他隻出現在夢中,他怎麼會知道的?
尼奧忽的逼近了他,緊緊的貼著他,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來,又好像回蕩在整個空間:“我知道你從何而來,為何而存在,我知道你冒險的目的,我知道你徹夜難眠輾轉反側,我甚至知道……你的夢境。你想尋找答案。曾經我和你一樣,直到我遇到了那個人。他告訴我,沒有人能被告知這答案,你必須自己去看,去相信它。一旦你看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會改變,整個世界,你的整個生命,全都不再一樣。就像你在某個早晨突然醒來,然後發現——天,竟然塌了。”